缘

见贤思齐

缘
文/安徽 夏伦稳
这个世界有时候非常奇妙。缘分二字，妙不可言。
无论善缘还是孽缘，都是一种缘分。
认识一个人，做一件事情，从事一份工作，冥冥之中，好像都是上天已经安排好的一段缘。
缘来缘去，缘尽缘散，不断思念，再续前缘。
因为自小喜欢诗歌，喜欢故事，喜欢小说，喜欢文字，喜欢阅读，喜欢分享，喜欢助人，这帮我圆了内心期盼许下的许许多多个小梦想。
打从记事起，就知道娘多病，好几次死里逃生。娘还会梦话，娘还能预言。我从娘身上观察，思考，总结，发现许多奥秘，比如人为什么会生病？如何恢复身体？
娘还会食疗，刮痧，针灸，自制祖上家传备用应急的止血药，娘用小偏方，小验方，还治愈好了我身上时常出现的病痛。甚至娘通过她的吵骂，也治愈过我的抑郁症。
故事发生在我初三毕业那年暑假。
因为中考发挥失常，没有考上心仪的中专。那个时候，考中专的分数比考重点高中分数还要高。读中专不花钱，还发生活费，还包分配工作。我就读的那所学校是一个私立中学，是一个退休的校长创办的，叫安徽省合肥市肥西县江夏乡半店中学。学校有三个应届班，一个复读班。分别是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复读班。班上有很多同学是从初三毕业，又回炉再造，到初一复读，所以竞争压力很大。尽管从小学一年前到五年级，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还可以，每年到期末考试结束，都可以拿回奖状，糊墙，这常常得到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夸奖，聊以慰藉那个常常因为吃不饱饭，穿不上新衣服的清贫，导致的寒酸自卑、敏感之心。
不过因为穷人的孩子早懂事。我好学，刻苦，用功，谦虚，初中三年，我还是当过英语课代表，数学课代表，语文小组长等。我们学校的老师有的是公立学校出来的代课老师，也有是高中毕业来应聘的老师。
校长、主任、老师非常平易近人，把我们当自家的孩子一样，常常主动找我们聊天，拉家常，所以感到非常温馨。
小学暑假时，我主动找上了初中的哥哥，用他的课本，提前预习，启蒙了英语。所以开学第一课，我得心应手，在试读，领读，测试中，我有幸被英语老师，汤老师指定为英语课代表。汤老师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孩子，刚刚高中毕业，个头不高，人长得非常清秀，慈眉，一双大大的眼睛，特别迷人，如秋水，声音非常温柔甜美，是城里人。因为每次收交作业本，送到她办公室，所以对她更多了一份了解。老师案头除了正常的教案，还有成人高考的备考资料。汤老师上课非常认真，对我们要求也非常严格，英语单词全部听写，课文，对话也要求我们会全部背诵。
我这个课代表也成了她检查同学们背诵的得力助手。汤老师的教学方法相当高明。在教完新课时，她会主动提问，谁和她当堂一对一演练。然后同桌之间相互演练。
班上有个男生，姓余，他的记性非常好，常常总是第一个举手，和老师英语口语对话操教。这个同学在初二下学期时，因为和高年级复读班的男生打架，辍学了，智商非常高，没有继续上学，非常可惜。
我为了能够追赶他，常常提前预习，提前背诵。有时候也抢着第一批举手，有时候也有幸被汤老师点中，和她用英语对话操练。
因为对英语语法比较关注，课后还积极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主动买英语复习资料，如《学英语》杂志，《英语辅导报》等，所以我的英语成绩，每次测验时在班里都是第一名。
可惜汤老师，在教完我们初一两个学期后，第二年就离开我们，去了省城，合肥34中，当英语老师了。
汤老师走后，我还给她写信，老师也给我回信，鼓励我好好把英语学好，不仅有利于升学考试，将来还可以出国深造，工作。
汤老师的教导，令我终生难忘，常常在梦里，梦到和恩师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初二的时候，我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我的数学老师叫唐元生。唐老师长得很帅，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唐老师高中毕业，他给我们讲数学题时，常常演绎推理，一题多解，举一反三，这种数学思维，逻辑思维，让我受益一生。
记得有个周末，为了解决一道老师最后一节课也没有解出来的应用题，我思考，动笔，用各种方法，用光了一个运算本，想的头都疼，最后在睡前，终于解出来了，周一上学，告诉老师我的解题过程，老师高兴地夸我是天才。唐老师也教我们历史。他特别推崇拿破仑那句名言“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还超出课本，和我们讲拿破仑兵败的原因，还有死亡之谜。
一个数学老师的历史观，是对历史的一史多解？有正史，野史，推理史，野闻趣史，演绎史。
唐老师是初一下学期接手我们数学的。他的前任李老师，也是一个女高中生，长得婷婷玉立，教了我们一个学期，转业到合肥机场，当空姐了。李老师走后，我们也通信联系。在信中，她描写了她的新工作、新环境，还有在飞机上的那些故事，以及她对我们的思念。还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机场看她。这令我对天空，蓝天，飞机，空姐，又充满一份想象和神往。
原来我认为老师是天底下最美好和神圣的事业。
可是，老师不当老师，当空姐了。
唐老师在教我们第二个学期时，就辞职了。不过是事出有因。我们班上最后一排有个大高个同学，上课不好好学习，不认真听讲，老师在台上大声讲课，他在下面嘀咕说话。老师制止他好几次，仍然不停下，继续听话，老师一生气，把手上的黑板擦扔了过去，后面那同学就站起来和老师打架。那个同学个头很高，和老师差不多了。当时吓得班长跑到办公室去报告，班主任来了才制止住了。后面校长也来了。学生在学校不服管教，再通知家长，不巧的是那个学生家长在来学校的路上，过马路时，被车撞死了。我们听说车祸时，我还第一时间跑到了现场看了。地下血淋淋的脑浆，很渗人，惨不忍睹。老师临走之前，告诉了我，我念念不舍，还跑到文具店，给他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在我心中，唐老师是一个大英雄。他向影响我们学习，听课的“恶”势力挑战，尽管败北而走，我却对他念念不忘。唐老师回赠我一个笔记本。上面还写满了整整一页，对我的肯定和祝福。老师祝福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日出人头地。
老师的家在童大井，有时候周末，骑自行车来上班，路上老师看见我，还主动停下，捎上我一段路。
三年之后，我还来去过
唐老师家里一次，在他家里吃了一顿饭，看见了师母，还有他的儿子。又过了两年，听同学说唐老师自杀了。唐老师生前最后一份工作是在村里工作，还帮着村民丈量土地。
多少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一直想调查清楚，老师为什么会自杀？
丢下父母，还有妻儿？
如果我们继续保持通信，他心中有苦，和我倾诉多好呀！？我们师生在一起时，经常散步，无话不谈。
如果我知道了他不开心，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陪他的，劝导他的。
唐老师性格耿直，嫉恶如仇，即是他的优点，也害了他的命。
不过他对我的关心，对我的教诲，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期待有缘，我一定要到他的坟头，再送上一束鲜花，写上一首悼亡诗，祭奠恩师。
接手我们班的新数学老师姓任，是公立学校来的兼职老师，校长是他的岳父。校长有四个女婿，有三个在我们学校当老师，有一个在食堂给我们做饭。这位任老师接手我们数学时，带着公立学校两个高中数学毕业班，还带我们私立学校的一个复读班，他非常忙。我去办公室拿作业本时，常常都是要等他一段时间，他才批改完，更要命的是他上课的时候，估计也没有时间备课，照本宣科，讲解题目飞快，有时候因为事情多还请假不来，也不补课，晚自习时，他也不来辅导我们。很多同学都跟不上他的节奏。反应到我这个课代表这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因为老师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三个毕业班了。老师也是代课严重超标。有次，我又去他办公室抱作业本。上课铃都打了，他还没有批改完，我就说老师一句:“任老师呀，你没有像我们上一个数学老师那样对我们上心，同学们都反应跟不上你的节奏，你讲课太快了，批改作业太慢了……”
老师突然胀红着脸，回应我:“小样，你还想造老师的反……”
从那以后，我们师生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对话之后，我上数学课老是走神，更跟不上节奏了，脑子里挥之不去老师生气的样子，数学成绩直线下降，数学期末成绩，有上次的118（满分120），掉到69。班上除了数学老师的一个亲戚学生外，其他也都是考试一团糟，有很多不及格的。
通过这次事件，我深刻认识到一个老师，如果他不用心教课，没有精力和时间备课，批改作业，即使名气再大，超负荷工作，也可能会误人子弟。至少我是深受其害。就像一个医生，如果他检查疏忽，把药用错，可能草菅人命。就像一个司机，他疲劳驾驶，违规开车，可能造成交通事故，车毁人亡一样危险。
因为数学的滑坡，再加上中考考试也没有发挥好，我与理想的中专擦肩而过，差了十几分。暑假在家时，非常郁闷。哥哥上学读到初二时，突然娘病危，在医院抢救治疗，爸爸一边在医院照顾，一边到处找亲戚邻居和认识的人借钱筹钱。家里的正赶上农活，养蚕，插秧，身为长子的哥哥，主动请假回家干活，帮爸爸分担家庭的重担，还感动了他的老师和同学也来我们家一起帮忙种水稻，插秧，摘桑叶。哥哥因为落下课程太多，期末成绩骤降，一气之下，自己把成绩单撕了。爸爸因为没有看到他的成绩单。第二年没有给他学费钱，哥哥就这样辍学了。其实哥哥学习一直非常努力，也上劲，他的人缘更是非常好。他能号召老师同学，男同学，女同学，很多人一起来家里帮忙，这种美好，我至今，每每想到，每次回忆到，都是热泪盈眶。这是当今社会上任何捐款都无法比拟的。那是真正的师生情、同学情，有困难大家自发帮一把，用汗水和时间陪伴。有时候我憧憬着，如果有一天，我要拍电影，一定要还原这样的现场。哥哥的普通话说得比我还好，哥哥的字写得也比我好，哥哥还喜欢散步，哥哥做事比较踏实，特别能吃苦，脾气特别好。这点他继承了爹的优秀基因。爹常说，如果当年支持哥哥上学，他能够考取学校，当个老师，更像老师。
姐姐学习也是非常好，可以她小学毕业那年，刚刚赶上哥哥外出学艺，离家出走，家里缺少劳动力，加上左邻右舍，劝爸爸妈妈，说女孩子家，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几个字就行了，早晚要嫁人，是人家的人，重男轻女的风俗毒害，她连初中都没上，就辍学了。姐姐被迫辍学在家时，我多次看到她一个人，常常偷偷掉眼泪，我也感到非常难过。

见贤思齐

娘是一个戏迷，非常聪明，记性也非常好，常常给我讲她看过的社戏再加工，口述，编成故事，讲给我听，那是她我哄我干活，一起摘桑叶，摘棉花，摘豆角时，最好的预防打瞌睡的良药，听得我津津有味，如痴如醉。娘常常自叹命苦，两岁就死了爹。她爹，我姥爷在响应毛主席，国家，大集体号召，参加修河渠时，累死在了工地上。当时他最小的儿子，小舅舅还在他娘，我姥姥肚子里。除了老大，大舅上过初中，其他三个孩子，我大姨，我娘，我小舅，都没有上过一天学，都是文盲。娘常说:“如果我上过学，我有文化，我一定会更好，也不会嫁给你爹……”娘，心灵水巧，胆大心细。她用手工做的鞋，我穿着，每次都是会得到别人的夸奖，说真好看。我们家的电闸跳闸了，每次都是娘喊着我一起给她当助手，让电灯复明。家里她养的家禽，鸡鸭鹅，生病了，都是娘给它们放血，打针，喂药，然后治愈。如果娘有事不在家，那些动物准死了。娘做饭也非常好吃，腌制的咸菜，酱瓜，萝卜，青菜，更是一绝，香脆甜美，名闻十里八乡。所以，在我心中，娘就是我们家的活神仙。她的那双巧手，非常神圣，可以起死回生，重见天日和光明。 但是本事大，脾气也大，娘对亲戚，邻居都是非常客客气气，礼貌有加，从没有见她和外人翻过脸，超过架，却对自己最亲密的丈夫，常常又骂又打，对我们三个孩子也是一不高兴，看不顺眼，又打又骂。所以我们自小都是怕娘。而爹是一个慈父，从小没有骂过一句，更没有打过我们。有时候我们做错事了。娘骂我们，打我们，爹都是在一旁护短，劝架，拉架。常常叹气。 我中考没有考好。娘开始唠叨:“早知道，就不让你念这么多爷爷年轻时给司令干活，扛过枪打过仗，还给司令老婆做过家丁，看家护院，做管家，啥活都干，吃了不少苦头，早早过世。 关于爷爷的记忆，我从奶奶家墙上挂着那张遗像，看到的是一张清瘦的脸，慈眉善目，还有就是一个反复做过多次的出殡梦境，大树下，听着的一口黑棺材。爷爷服务的司令姓张，土匪出身，在十里八乡，非常扬名，家里的圩子，叫张老圩，听爹说，修得比皇宫里，慈禧太后，老佛爷的行宫，还要豪华，讲究，高大上。或许爷爷对张家有恩，爸爸讨的媳妇的娘，也就是我外婆，也姓张。我小学，最要好的同学之一，也姓张，叫张勇。后来听说他因为恋爱受挫，得了精神病，抑郁症，我还专门去他家看过他。 我跑互联网业务时，第一个客户姓张，讲张经刚，后来也是我的老板。我刚刚认识他时，他的那年，他开着一辆吉利车。每次他在工厂时，都热情接待我，和我拉呱，聊互联网最新知识，请假我如何在网上卖他家的产品，小吊车，卷板机。他看过看《哈佛商业评论》、《北大商业评论》杂志，又主动借给我，他的《福布斯中小企业排行榜》杂志，和我换杂志看。他的同行，在那条马路上有十几家，包括他亲哥哥，唯有他，对我最好，从我这里购买的互联网关键词推广产品和平台推广最多，受益也是最大。第二年，他又换了新车中华，那吉利车给他负责采购的小舅子开了。第三年，他又换了宝马车，那中华车给他负责公司财务的老婆开了。他请我一起吃饭的地点，从地摊，到酒店，到庄园，越来越高档。再后来，他家的产品出口，他让我帮助翻译产品英文资料，做英文关键词，阿里巴巴国际站平台推广。他一直想挖我去他公司上班。第四年，我离职时，还真去了他的公司上班，负责网络营销。我见证了他和公司的成长。从马路边，一间临时工棚，作坊，到标准化厂房，工人从两三个，到几十人，产品从单价几万到百万，从贴牌到申请专利，从加工零件，到整机生产，从马路边卖，到网上卖，到参加招投标，到走外贸代理，到直接卖给老外，从县内，到市外，省外，全国各地，乃至出口非洲，东南亚市场。谦虚好学，与时俱进，把握时代机遇，同频共振，尊重人才，让一个初中没有毕业的小老板，成就了一番大事业。 我给奶奶磕完头，说说话后，突然感觉肚子非常饿，本能地又向家的方向走。当我回到家时，已经快到下半夜了，不过家里灯火通明，爹，娘，还有小姑妈等，都在我家里，说着我，念叨着我，小姑妈看到了我，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说:“妈妈说你几句，是为你好，你可别真生气，这个黑夜，一家人，都在到处找你，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爸爸都打着电灯，在河湾边到处找你，你妈妈又说你是不是下河游泳，掉河里淹死了……”她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哗哗地流。 的确，我曾经在故乡的小河，大河里游泳，有好几次差点淹死了，被水呛的滋味，没生难忘。更小的时候，我还掉进邻居家的茅坑，大粪坑里，差点淹死了，多亏了路过的邻居许爷爷，及时看到，救我一命，不然我都活不过六岁。我像曾经在战场上的爷爷一样，经历了九死一生。 娘看到我安全回家，也不责备我了，起身给我热饭吃。爹更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喜上眉梢，从小姑妈怀中，把我搂过去，用他那扎人的胡子，亲了又亲。爹，话不多，但是他每次干活的时候，总是喜欢叫上我一起，爹拉着平板车，卖稻，我在后面推车。爹在街上卖西瓜，带上我，帮他吆喝，切瓜。爹上我们家的草屋顶，修理漏水的老屋，我是他唯一的搭档和助手，帮他递稻草和泥巴。因为家里除了我和他，其他人都恐高，不敢爬梯子，上房顶。 经过这次事件，娘对我的态度变得友好多了。不再随便骂我，说难听的话了。 第二年，我复读，考上了中专分数线，还超了三十多分。可是那年，开始不让复读生报考中专，也打假学籍。我就报考上县城一中，考上了我们县最好的高中。而且还是全校第一名，全镇第一。全县前十名。还获得了入学奖学金，100元奖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未完待续） 2022.2.28 8:38——22:46 追记与  夏伦稳乡村记忆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