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傻

箴言振语

淄川  袁振

大山深处的村庄，没有多少噪音，天刚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就叽喳的叫着，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它们遵循着这一法则，争相着觅食，但比鸟儿起的还早的，是国富。

国富四十多了，是村里公认的“傻子”，他不是真的傻，是七岁那年，长了一场脑膜炎，发烧没治好，烧坏了脑子。

国富喜欢抽烟，只要有烟让他干啥都行。他起的早并不是闲着玩，而是围着村转转，看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好去帮忙，帮忙是有好处的，可以赚盒烟，他最愿意干的是挨桌送水，桌上的客人都会把烟递给他几支，那样他就可以赚的多些，这时候人们都笑着说：“国富一点儿都不傻。”

国富一点儿都不傻，有次他爹发高烧，在屋里晕倒了，他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到大夫家说：“快去，人倒了，打针。”国富娘逢人就抹着眼泪说：“俺家国富不傻，能知道救他爹。”

每当村里有孩子哭，大人就会吓唬孩子：“看，国富来了。”孩子就会停止哭闹。看见国富，村里有些调皮的孩子都会围着他转，然后唱：“国富国富，不会穿裤，自己出门，找不着路。”他就会嘿嘿的笑着。这么唱是有原因的，有一年，他跟别人出去打工，走丢了，几天后等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山上啃野果。

人有时候是需要尊重的，那天，有个孩子喊了国富一声大爷，他明显的怔了一下，孩子接着喊：“国富大爷。”他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有次一起上山，孩子走不动了，要抱抱，他妈不抱，国富跑过去蹲下，指指自己的后背，瓮声瓮气的说：“上来。”

对于这样一个人，大伙儿基本都是心怀善意的，但也有恃强凌弱的主，这不大清早的，全利媳妇指着国富的鼻子就喊了起来：“国富，你要再去我家偷鸡蛋，我打折你的腿。”

国富摇头：“我没拿。”

全利媳妇从路边顺手抄起了一块石头：“你再说你没拿？”

国富姨听见了吵闹，跑出来解释：“国富这孩子除了喜欢拿烟，别的什么都不拿。钱他都不拿，怎么会偷你的鸡蛋。”

全利媳妇不依：“我家的鸡从来都是下十个蛋，这几天都是少，昨天鸡还少了一只，我看他围着我家转悠好几圈，不是他拿的谁拿的。”

国富姨笑着说：“昨天他和我在地里干了一天活，怎么可能去拿你的鸡蛋？”

全利媳妇气势凌人：“你别解释了，你还能一天都盯着他？就是他拿的！”

国富姨扭头跟国富说：“以后咱别去她家转悠，听见了吗？”

国富点点头，嘿嘿的笑着。

没几天，国富偷鸡蛋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继武又去找到了国富，说国富放羊的时候进了他的菜园，不但踩坏了庄稼，还偷了他的菜。

国富姨依旧无力的辩解：“国富这孩子不偷东西。”

四平在一旁说：“就是国富干的，我都看见了。”

既然有人证在，国富姨也不再去解释什么。

倒是国富看着四平，嘿嘿的笑着。

又过了几天，大伙儿正在继武菜园旁的大树底下乘凉，四平猛地从里面窜了出来，嘴里正啃着黄瓜，腰上还别着两个茄子。

四平喏喏的说：“头一回进去解个手，你们就都看见了。”

国富姨笑着问：“你不但解了个手，还顺了个手吧？”

四平不说话，灰溜溜的走了。

国富姨转头对国富说：“你没去偷菜，怎么不说话呢。”

国富不回答，依旧嘿嘿的笑着。

继武红着脸说：“我错怪他了。”

全利媳妇也走了过来搭茬：“你们说怪不怪，那天我家少的那只鸡，领着一群小鸡跑回来了。”

其实，国富不傻，倒是有些聪明人，心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