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流苏

云止于水

流苏，流苏
博山 云止于水

五月，流苏白得如雪，花开堪赏，每日清晨和正午，必去校园附近看花闻香。流苏在碧绿的叶子之间，之上，在微风中瑟瑟，淡到若无的清香，宛如初恋的感觉，明明就在呼吸之间，忽而却寻而不见。

不去管它，只赏花，细碎的花朵，在风中，忽而一枝翩跹而来，忽而又敛衽而去，你正恍惚它会触到你的鼻翼，会轻抚过面颊之时，它已随风而起，高到你跳起来也触不到的地方。方知，不是花动，是风动，不是风动，其实是心动。为一朵花怦然心动，多美。

最初看到如雪如棉，绵延不绝的流苏花，是在谣的空间，及笄之年的少女，和班里另外一个女孩，穿素净的衣衫，在满山遍野的洁白中，伸出手指，指点远处，或者坐于山中，满山的洁白和少女都是山中的风景。她们头上的发夹，晃动着，每一张图片都似是电影海报，不知在这白花开满的世界，会有怎样美好的故事上演？

询问花名和所在，竟不在远处。十几里外的郑家庄，南面的山中，就有无数百年流苏，在五月左右盛开。多少次坐车匆然路过那个山村，不曾看过漫山的洁白，那一年，错过了花期。

第二年，等一个无事的下午，散学后，骑单车一路而去，终于亲眼见到那一百余株流苏花树遍野的山林，每一株都令人惊叹。它们散落在山中，山麓，山腰，山顶，每一棵都有一条条花下小径蜿蜒而至，花树下是柔软的灌木，没有酸枣树、荆棘，你大可顺着灌木丛生的密密草木，循着一棵流苏，一路呼啦呼啦走去，香息升腾，越高处，越能够闻得到那种柔曼的香气，忽而在左，忽焉在后，闭了眼，柔美的香息就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静静感受人与花香与山木呼吸与共。一睁眼，想抓住这薄纱轻盈的仙子，却什么都没有，似乎香气也消隐而去。抬头仰望，密密的流苏叶遮得山林阴翳，明灭不定，有布谷鸟的叫声远远而来。

山下就是郑家庄。还有几户人家的四合院就掩映在这山林之下，院落里，房屋四围，种植着许多梧桐树。尤其是远望北方，高高浮动在红瓦白墙之上的梧桐树，尚未生出叶子，满树都是淡紫的花朵，像是笼着一层又一次层的紫烟，远处的山裸露着淡黄的肌肤，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若是清晨或是傍晚，炊烟四起，袅袅弥散在瓦房之上，紫烟之间，又是无法言说的美妙。

很多人慕名而来，带着鲜妍的锦衣华服，带着各种高级相机，对着一个精心打扮的女子，不停按动快门。衣香鬓影，穿旗袍或汉服的女子，搔首弄姿，摆出不同的姿势，他们不是来赏花的，流苏之于他们，不过是寻常的道具而已，赏花之姿，闻花之香，悟花之魂，和他们毫无挂碍。

我常常避开最繁华的一段，寻至山底，或者上至山巅，一路拂动灌木柔软的枝叶，找一棵花满枝丫的流苏树下，树下是厚厚的落叶，不知堆积了多少年。静静躺下，任弥散的花香在周身流转，光影闪烁在衣衫上，面颊上，依稀听到村落里鸡鸣狗吠的声音，偶尔，一朵落花轻轻飘落于唇间，及其细小的花瓣，素白着，没有丝毫重量。仍有余香。

不觉，人已散尽。蹲坐在巨石上默默看护流苏的老人也离开了，他有喑哑的嗓音，瘦削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护佑着一片山林。我怀疑，他也该有百岁之上了吧，是和这些流苏一起长起来的，它们于他也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他已老去，在花开的每一个日子，都会在东边的石头上坐着，不让任何一位看花人折了花枝，掠了花树。

夕晖渐去。晚霞也失却了颜色，布谷鸟的鸣叫依旧声声入耳，布谷——布谷——一路回家已是暮色四合。

第二年，是小太阳驱车接我去看。白色的小轿车就停在门外，看着曾经幼小的女孩出落地出水芙蓉一般美好，她是谣的姐姐。这来自郑家庄的同胞姐妹，中学时光的大部分，我们一起徜徉在文字的世界里，她们都唤我名字，那么美好。你之于她们，就是你自身的美好，剥蚀了一切角色，我们以名字和心灵相见。

她指点我什么是流苏的幼苗，告诉我一棵流苏的种子要在地下深埋几年才会发芽。面对那几片叶子的小树，满是感动。小太阳的父亲刨了一棵已经长成的流苏树给我，可惜的是没有经受住夏日的炙烤，慢慢干枯，成为心底的遗憾。若我无索取之心，那流苏早已经长出若干，或许这个春天就可以开花了。

后来。命运陡转。我被迫流离于二十几里之外，却欣喜于周边的环境。尤其是离校园不远处，就是两片流苏林，尽管它们被圈在护栏之内，但花的柔美，花香的婉约和曼妙，却无法被圈住，每个清晨和午后，我都逃逸于劳碌之外，沉醉在若有若无的花香中，那些日子，轻盈、灵动、恍惚如堕梦境。

回到家中，从背包里取出折来的一束花枝，插在白瓷瓶中，梦中也氤氲着淡到若无的香息，清淡、素净、无声无息，却弥漫了整个世界。

赵正祥

欣赏云儿的美文，仿佛闻到了流苏的花香，点赞！学习！

云止于水

赵正祥 发表于 2019-5-14 15:09
欣赏云儿的美文，仿佛闻到了流苏的花香，点赞！学习！

感谢赵老师阅读留评鼓励！

山的那一边

五月四日从钢城回骑郑家庄，看满山流苏，心中总有种故人身畔的感觉，却原来，云儿就在此近侧！！

山的那一边

懒嫌游人总不喜，强折花枝养水瓶

云止于水

山的那一边 发表于 2019-5-14 15:44
懒嫌游人总不喜，强折花枝养水瓶

哈哈哈，难得开怀一笑。山路过，花草应有知。

云止于水

山的那一边 发表于 2019-5-14 15:37
五月四日从钢城回骑郑家庄，看满山流苏，心中总有种故人身畔的感觉，却原来，云儿就在此近侧！！

从一本书中遇见，也可以从一座山，一种花香中遇见啊，如此甚好！

那慕汗

不是花动，是风动，不是风动，其实是心动。为一朵花怦然心动，多美。拜读李老师的美文，也令我心动。问好李老师，夏安！

云止于水

那慕汗 发表于 2019-5-14 16:04
不是花动，是风动，不是风动，其实是心动。为一朵花怦然心动，多美。拜读李老师的美文，也令我心动。问好李 ...

感谢张老师细读，留评鼓励。祝福享受文字山水古钱及万物的美好！

疯子

多见写流苏的文章，一篇一意，看来李老师对流苏独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