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我用笔饱蘸着浓情，写出了一篇篇散发着崇高母爱醇香的小文，被几家报刊采用。这些文章在母亲去世后，我们姐弟每每读之皆泪流不止。然而，在我的文章中却很少提及父亲. 父亲1938年参加革命，无论是在解放前还是解放后，对党对人民他一贯忠心耿耿，凡是与他在一起工作过的同志和领导，没有不夸赞他的。但在家中，父亲却因他的专制和暴躁而大失“民心”。同是老革命的母亲无法接受他的专制，故我们家常常“战火纷飞”,有时春节包好的水饺也因“战争”的激烈而打翻在地。父亲不仅对子女动辄“武力镇压”，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品尝他的铁拳铁掌，就是对母亲也常常大打出手，所以在家中我们与母亲是“统一战线”。 如今打开记忆的网站仔细搜索，竟发现了父亲的许多长处。比如：父亲从不娇惯孩子，他反对千方百计地为子女的前程铺路搭桥，更反对绞尽脑汁地为子女营造安乐窝。泥腿子出身的父亲不会说细话，他常说：“我的教育方法就是把一筐鳖倒进河里，让他们各人爬各人的！”意思是子女的工作、前途、生活等等，每个人自己去努力、自己去创造。的确，如今我们姐弟七人有国家公务员、有总工程师、有驾校校长、有师级军官……多年来，我们求学求职父母从不帮忙，都是我们每个人自己跌打滚爬地向前闯。 父亲不允许我们做一点损害群众利益的事。姐姐十一岁那年，她领我们到农民的地里折了一些玉米秸，（当时玉米尚未成熟，折几棵就减少几棵的收成）正当我们喜气洋洋地大咬大嚼时，被开完会回家的父亲看见了，他二话没说，夺下我们手中的玉米秸劈头就打，直打得我们一个个鼻青眼肿。那时我们对父亲又恨又怕，只有父亲不在家时，我们才敢说敢动，惹得保姆迟姨常说：“阎王不在家，小鬼乱挓挲。” 六十年代初，因种种原因造成了我国国民生活的暂时困难，在这正值我们姐弟长身体的时候，依靠“定量”根本填不饱肚子。这时父亲早起晚眠地领着我们在河滩里扒石头开荒。烈日下，他光着脊梁汗流浃背地整地调畦子、播种插秧、施肥浇水，样样在行。一畦畦的青菜伴着父亲的汗水长得郁郁葱葱。那年月，它竟成了我们充饥果腹的主食。父亲晒黑的脸膛上篆刻着：好汉面前无困难；父亲结实的臂膀昭示了：克服困难的方法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我十四岁那年，母亲在山区工作，我们家就住在一个山村的村头。当地人有八月十五吃羊的习惯，那年吃完了羊，一张羊皮就挂在我家的窗户上。八月十六的晚上，母亲开会去了，父亲与几个弟弟已睡下。我本想等母亲回来，然而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有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量在亦步亦趋地逼视我、包抄我。我只想赶快关好门躲进被子里，可当我走到门口时，透过门玻璃猛然看见一只又高又大、模样像狗似的动物，昂首站在门外。明亮的月光把它的神态照得清清楚楚：大张着口，垂涎欲滴，眼中两道寒光射向窗口的羊皮。我打了个寒战，全身抖抖地奔到父亲的床前，用力摇醒了父亲，悄声生说：“爸爸，你快起来看看我们门外站着个什么东西？”父亲懵懂地问：“什么东西？”我战战兢兢地说：“可能是只狼！”我的话刚出口，父亲一骨碌爬起来，拾起个木凳悄悄地摸到门前，猛地拉开门大吼着朝那狼砸去。父亲的勇猛一下子击退了我的胆怯，我随手操起一根棍子随父亲大声吆喝着追出好远一程。这件事让我明白了，在勇敢者面前，根本没有可怕的事。 战争年代的困苦给父亲留下了哮喘病，后来发展为肺心病。进入七十年代后，父亲的冬天几乎都要在医院里度过。此时我们都走上了工作岗位，父亲从不要我们去陪床护理，总是一个人在医院里承受一切。七六年唐山大地震，许多伤病员转移到淄博各地医院，父亲那年坚持不住院，他说：“灾区的伤病员那么多，我不能再去添乱了！”结果那年因治疗不及时，在一个滴水成冰的日子里，七十六岁的父亲病逝在家中。 现在想想，我过去太不懂事，就因为父亲的脾气不好，就看不到父亲的伟大，降低了父恩的价值，真乃不孝之女。现在悔之已晚，只能含泪告诫如今的子女：千万别忘父母恩，“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要对父母求全责备，只有父母在时诚心尽孝，父母过世后才能无怨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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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2 15: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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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2 21:1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