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架

孙良鑫

这是物资交流会的最后一天了，来买东西的人并不多，有的摊主正准备收摊撤走。小韩东张西望地看着，骑着车子慢慢地往前走。“当啷啷！当啷啷！”七八个留着大鬓角、穿着喇叭裤的青年，骑着自行车打闹着正从小韩的身边经过。
这时，摊位上有一双运动鞋引起了小韩的注意。嘿！巧了，这不正是自己想买的鞋吗?小韩心里想着，下意识地两手一攥车闸，身体往前一溜，骑着大梁双脚点地，停下了。
“哎呀”！“咔嚓”！后边的一位胖青年连人带车被别倒在泥水中。“怎么了？”前边的青年边问边往回拐。“摔倒了。”倒地的胖青年狼狈地爬起来，回答着去扶倒下的自行车。另一个拐回来的青年问，“你不是骑得挺好吗，是怎么搞的？”“我离他很近，他突然停下了，我没防备。”胖青年不好意思地说着,用双膝盖夹住自行车前轮，两手用力在拧偏向一边的车把。
这时，小韩像没事似的，未加理睬。胖青年嘟囔着说给小韩听：“哪有你这个停车法的，你要是抬抬腿我不就注意了？”“你长着眼干啥唻！”小韩斜着眼，歪着头，撇着嘴训斥道。“哎呀！你还嘴硬。”“揍他！”“揍他！”几个人愤怒的将小韩围拢起来。
这一切，同时引起了小韩那个好伙伴大陆的注意。他推着自行车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小韩见气氛骤然紧张，害怕起来。喊着：“哥哥！哥哥！。”大陆装作根本不认识小韩的样子，悄无声息地把自行车锁在一边。“揍他！不揍不长记性”“叫他赔一条单裤。”“扣下他的自行车。”这帮愣小子火上浇油的吵闹着。有的开始用自行车前轮撞小韩。有的开始搂胳膊挽袖子。一个愣头愣脑、火气最大的青年怒气冲冲地把自行车一点，说：“少和他啰嗦，还不教训教训他！”说着，伸手就要抓小韩的肩膀。
这时，大陆想到这个青年一旦动了手，其他人就会跟上。“啪！”的一声，大路猛地一拍愣青年的肩头说：“哎！出啥事了？说给我听听，我也凑凑热闹。”准备打架的注意力被突然出现的大陆吸引了过去。他们用疑惑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这位鼻粱上架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的人。只见他不卑不亢，听说话像是来助威的，看模样又不像。这时，有个青年说：“他把别人别倒了还不赔礼道歉。”另一个青年说：“别人被他弄倒了，还说话气人，好像是赖他。”
“别急！一个一个地说，只要你们说得有道理，不用你们动手，看我怎么教训他。”大陆制止住七嘴八舌的混乱，又让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胖青年简单叙述了事发的过程，说：“噢，原来是这样啊，这也没必要打人吗。再说你在闹市区骑自行车也应该拉开距离，不能跟的太近，假如前边是汽车突然停下，你咋办？如果横窜出一个小孩儿，你咋办？所以人多的地方就要慢一点，保持适当的距离。是不是啊？”想打架的愣青年不耐烦了：“你是哪里来的政治老师啊？来给俺上政治课！”“不对！这里没什么政治老师，我也不想给谁上政治课。我说完了你再说，咱们看谁说得对，就照谁的主意办。好不好？”
大陆说着把手指向一位围着看热闹的中年人问：“这位大哥，你说对吗？”那人点点头说：“对！对！钟不敲不响，理不说不明吗！不要怕别人把话说完，你再说下去。”大陆回头两眼瞪着小韩训斥道：“再说你，我也不认识你是哪里的，看你骑着自行车就知道你的家肯定远不了。我们不管在哪里，人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就像刚才，你要是稍加注意，这事就能避免。既然他和自行车已经歪倒了，你也应该赶快将他扶起来，说声对不起，表示歉意才对。”他见小韩并没有完全转过弯来，还有些不服的样子，他把手一指围观的人群，问大家：“都说说是不是这个理。”有的随声附和：“你说的很有道理”。“对！别说你多少还有点责任，就是和咱们毫无关系的人摔倒了，也应该过去把他扶起来。”“要关心别人，尊重别人吗！”大路又回头紧盯着小韩问：“你说呢？”小韩刚说了句“他在我的后面......”大陆见小韩固执得像个不分桠的死牛蹄子，又要强词夺理，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他在你后面摔倒了！应该赶快扶起他是不是？不过，这也不晚。”
大陆又大声对大家说：“咱们出门在外，磕磕碰碰是很难避免的。只要不是故意的，出了误会后，诚恳地向对方道个歉，就能取得别人的谅解，说话不中听就是对别人的不尊重，遇到不冷静的人，也可能会激化矛盾。”这时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陆便对火气最大的青年和颜悦色地说：“你们今天七八个人揍他很容易沾便宜。可是，改天你们拆了帮，一两个人到了他的一亩三分地。他想报复你们，那时的结果就不难想象了。这样冤冤相报，还有个头吗？我们为人做事，还是以和为贵。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这时，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的说：“看看，人家说的多在理呀！”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用手捅了捅身上还是有点泥土的胖青年说：“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人多打轻了不过瘾，打重了，为谁打的，谁可要和先动手的人一起负主要的法律责任啊！”一位拉着满满一地排车沙子的人，把披在肩上的披布攥起来，擦了把满脸的汗水，说：“如果摔得不厉害，就让他赔个不是，道个歉也就是了。你看，为了你们这点事儿，围观的人把大街都堵严了，大家赶快散开，各忙各的去吧！”
胖青年一手扶着车把不太正当的自行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打架，摔倒了再爬起来，也算不了什么。我也是离他太近了。”最想打架的青年听着大家的议论，也一只手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嘿嘿！也没有人愿意打仗，他就是说话挺难听。”说着，另一只手一指大陆：“要不是他，真的就打起来了”！见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大陆扭身对着小韩厉声训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人家赔礼道歉，问问人家摔得怎么样？”刚才还浑身微微发抖，表面态度强硬的小韩这时已平静了下来。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关系！”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大陆见了，只好拉着他们两个当事人的手。说：”他道歉的态度还是诚恳的，就是嘴拙，说不好。来！你们握手言和，交个朋友吧！”从紧张转为激动的小韩见人家姿态那么高，两手握着胖青年的手，用力抖了抖。说：“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摔得疼吗？自行车摔坏了没有？”胖青年说：“没关系，一个大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也没那么娇气，我也是离你太近了点儿。”小韩继续说：“不！不！都是我不好。”说着弯下腰去看胖青年的腿。大陆高兴地说：“哎！这就对了！” “嘿嘿！”站在一旁的愣青年呲牙笑着大声喊：“好！好！好！”带头用力鼓起掌来。
在场的人掌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