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地老去

云止于水

优雅地老去
博山 云止于水

九月的一个清晨从山里采来的白花，一个国庆假期回来，就都老了。白色橡木桌面上落了细碎的淡蓝色花瓣，还有淡黄粉色颗粒，随意、自然地散落着。在无人时刻，花儿寂静开放过。

玻璃杯中，水都给吸干了。拿出来，想扔到垃圾桶中。再看一眼，老去的花儿，最初密密挤在一起的花蕊变成了一朵花，淡褐色、毛绒绒的，柔软、蓬松，像是一个完全放松下来的人，宽袍大袖，看着就觉得舒适。桌子上的落蕊，也不舍得抹去。像是满地落叶，是秋天的昭告，也是天地挥洒的画面。十月去杭州，西湖边上有拿着长铲子收集垃圾的人，只是将落叶间的烟头夹起来，放到垃圾桶中。叶子东西南北铺满公路，并不显得杂乱，反而有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静谧。

那一年深秋，去石马开会，正是微雨。五阳湖一面烟雾袅袅。校园也处在潇潇雨意里。

人老了，面容上布满沟壑，一道道皱纹铭刻了沧桑岁月，看到一个老者，心里是痛的，而有老得优雅、老得清秀的人，像是杨绛，老年的照片满是祥和，一件小方格棉布上衣，花白的发松松柔柔地梳向后面，眼睛仍然是清澈的，内心的柔软在面容上呈现，像是一个可亲可近的奶奶，笑容浮在嘴角。一个人孤独走过那么多年，因为读书写字而不觉寂寞，她活在文字里，活在爱里，她活着，钱钟书和钱瑗就活着，她一个人思念我们三，想来也是泫然欲泪的画面。

像是《泰坦尼克号》中的露丝，活到鹤皮白发，深情回忆青春年华的面貌和爱情，一闪而逝的爱人，多么甜蜜，多么惆怅，曾经爱过，曾经有过爱人凝视和疼惜，就是永恒，直到此身腐朽，爱也随之彻底消泯。

而植物的老年，越来越轻盈，越来越灵动，似乎来一阵风，就会随风而去，化作一颗种子，落地生根，发芽，在长成一棵绿意盎然的植物，开出白色的花朵。

坐久了，写字累了，或是连着几堂课紧张极了，一回来，人就松松垮垮地不想做什么了，目光就落在老去的花上。第一次养开败了的狗娃花，它虽和紫菀同属一科，但名字却有雅俗之分，而丝毫不影响它卓然的美。初开时，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羞涩、矜持、鲜润，花蕊嫩黄，密密地润泽地攒在白色花瓣之间，小小一朵，就有无限意趣。而此刻，那些柔润的花瓣褪去了，纤小、蜷曲，满怀欢喜，别有一番风致。起先淡紫的花瓣，开着开着就变得洁白了，等花瓣干枯了，再次回到原先的色彩，生物的生死荣枯，真是奇妙。

后来，因为要检查卫生，不得已，才把桌面上的落蕊清理了，从窗口撒扬出去，淡淡的蓝，微微的黄，在清风中轻舞飞扬，满是欢愉，远方是此起彼伏的群山，黛色中缭绕着隐隐云烟，那么令人神往。

狗娃花，洁白的花儿，离开了土地，离开了花枝，离开了一泓清水，却长成了另外一种模样，轻松自在，不取悦任何人，就是那么随意地松软着，舒展着，有无尽禅意。

老去的姿态，如此优雅，不觉心生欢喜。

李玉军

优雅，是一种老去的精神长相。

云止于水

李玉军 发表于 2019-10-11 19:35
优雅，是一种老去的精神长相。

问候李老师，祝福写字快乐，深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