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路

赵方明

乡 路
儿时的记忆里，乡路是一条灰白的土埂，窄的只能容得下一辆牛车，路两边长满了荆棘，春天黄土在上面打着旋转，夏天淹没在成片的青纱帐里。乡路上有父亲推着独轮车到公社粮站领救济粮时的身影，也有我上学路上顶风冒雨来回跋涉的脚印……弯弯的乡路承载着那个时期人们生活的困苦和岁月的艰辛。

我九岁那年哥哥升入高中，离开学的前一天，伍元钱的学费仍旧没有凑齐，娘对爹说：“你到他九叔那里去抓抓借借，等秋后卖了猪就把钱还上。”一生爱要脸面的父亲在大街上来来回回踱了好几趟，就是不愿进人家的大门，吃早饭的时候，娘问：“钱借来了嘛？”爹铁青着脸说“上回借人家的钱还没还上，这又再去借，我咋好意思再张这个口哇。”娘一听把碗筷一放，找来一条长布口袋，扳开盛粮的瓷缸，将仅有的一点细粮划拉了个干净，拎成狗头大小的两小撮，一前一后搭在肩上奔向了邻村的集市。娘走的急忙，昨晚天又刚下过雨，泥泞的乡路上留下了一串串热汗蒸腾的脚窝。

八十年代中期，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路将祖祖辈辈踏平的乡路埋在了下边，为偏远闭塞的小村庄敞开了一扇门户。公交车通到了家门口，村民一抬脚就能坐上通往外面的汽车。几个在外村包地的农民每天杠着锄头来坐车，乘客车种地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家家户户把饲养多年的耕牛卖掉，换成了拖拉机、三轮车，农田作业实现了机械化。年轻的小伙骑在“大野马”上飞驰，新娶的媳妇在身后轻轻的捶打，乡路上洒下了一串串笑声。

道路的畅通也繁荣了村里的集市贸易，每逢集日各地商贩流水般的汇集而来，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十字街头，张铁匠的炉火正旺，红红的火苗伴着叮叮当当地敲打声感觉就像回到了从前。肉摊前郭老四挥舞着大砍刀“咔咔地”剁着排骨，那声音传得老远。老牛家的火烧铺里更是热闹拥挤，商客们喝着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吃着香气扑鼻的水煎火烧，饭后再悠然的吸上一支烟，那个痛快立刻安抚了路途的劳顿。集市上各种水果蔬菜应有尽有，服装鞋帽琳琅满目，章丘的大葱，阳信的鸭梨，济南泺口的服装把乡村的大街小巷塞了个满满当当。宽阔的乡路叙写着改革初期农村市场的红火和百姓生活的富足。

时光进入到新世纪，搭乘县乡农村道路村村通的快车，承载了二十多年的乡路又一次进行了改造升级，路面再次被拓宽并与省道主干线连接，道路的畅通为乡村经济的腾飞插上了翅膀。公路两侧，一个个高科技农业示范园迅速建起，一片片瓜菜大棚正改写着传统农业的历史。每天天不亮各地运送蔬菜的大货车停满了路边，一筐筐瓜果，一篓篓蔬菜迅速销往全国各地，村民们张着大嘴大把大把数钱的身影，成为新时代乡路上的一道风景。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夜幕降临，皓月当空，乡路又成了青年男女倾诉衷肠的聚集点，晚风习习中一对对恋人挽着臂膀并肩向前，高跟鞋底踏的路面“笃笃”作响，柳荫下、田埂旁她们憧憬着未来，放飞着希望......

一段乡路，见证了近半个世纪以来的时代变迁，乡路上有泪水，有辛酸，有欢笑，有向往......

高青县黑里寨镇教育办公室  赵方明   2019.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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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云

乡路折射出人间真谛。问候我的老乡方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