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太平间（一）

疯子

生死太平间
周村、张志成
（一）

李俊大夫刚接到一个病号，被安排在40床。只是看了一下她身份证上的照片就感到很亲切，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虽然科里的护士美女如云，他怎么会对这位病号有所心动呢？他在大脑的深处极力地搜索着这个人，从小学到大学，从乡亲到邻村，直到七姑八大姨家，都没有找到这个女人的影子。
那位女病号名叫汪水莲，比李俊小两岁，刚好二十二岁。当她看到大夫走进病房，就突然双目放光，不由自主得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四道目光碰到一起，像触电一样躲闪，继而又像磁铁一样吸在一块，呆呆的对视着，许久不能散开。双方的心脏都在激烈的跳动着：怎么会是他（她）？他（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却脑海茫茫，搜之不得。又像在脑海的某个脚落里，一蹦就能蹦出来，也像就在自己的嘴角上，一摸就能摸出来。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病人的父母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局面，好生纳闷。为了打破这个僵局，母亲指着病号赶忙说：“大夫，快给她看看吧，她叫汪秀莲。”
李俊一脸茫然地说：“是么？她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啊，是叫什么来着？”他憋得脸色通红也没有想起来。就自我介绍道：“我是这个科里的一位主治大夫，40床归我管，我的名子叫李俊。”他故意说出自己的名字，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听到这个名字，汪秀莲一脸茫然地说：“你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啊，是叫什么来着？”她憋得脸色通红也没有想起来。
李俊看着她那火烧云般的脸庞，更觉可爱，印象中他曾热烈的亲吻过这张脸，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为了打破目前的尴尬场面，他弯下腰去听她的心肺，眼珠儿却没有移开她的面容。同时，汪秀莲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大有把他吸进去的欲望。李俊摸了摸她的额头，继而拿起她的手腕试着脉搏。想不到姑娘一翻手掌攥住了他的手腕说：“大夫，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李俊笑一笑说：“我叫李俊啊，没有其他名字啊。”同时也感到她的手心有点发热，就把她的手塞进被窝，对二老说：“大姨大叔放心吧，她没有大毛病，就是感冒引得有点肺热咳嗽，吃点小药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这话在通常他是不会说的，而且不管亲朋好友，还是哥们弟兄，他会说：“怎么才来呀，这可麻烦了，那就多住两天吧。”然后会给病号开上一沓检查单，比如CT啦，彩超啦，磁共振啦，化验大小便啦等等。之后再开药，比如维生素啦，低分子啦，抗生素啦，营养液啦等等一大堆，保准让你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起来。
可是这次不同了，他舍不得让这位妙人儿遭受皮肉之苦，也舍不得让她瞎折腾和多花钱，只给她开了点葛根片和通宣理肺丸，嘱咐她多喝水了事。其实，对汪秀莲的病情来说，用这两种药就足够了。
汪秀莲在这个科里总共住了三天院，在这三天里，李俊不知道去40床多少次。那汪秀莲也从不离开病房半步，大多时间都是在门口徘徊，就是躺在病床上也总是歪着头看着门口，急切地盼望着那个人儿的出现。由于她六神无主，精神恍惚，又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她的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略有加重。
她的父母好像看出了问题，加上李俊又不给女儿打针输液的，就认为李俊不会看病，硬是把秀莲转到别的科里去了，生生的把两个有情人给拆散了。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汪秀莲转科后，也把李俊的魂魄转走了。他不好意思去别的科室看望她，人家会说是他看不了的病号才转科的，只能暗地里打听她的病情。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汪秀莲转科后，她就不但开始受罪，也开始大量花钱了。
十天之后，李俊值夜班，就听护士们议论，说传染科有一位病号死了，是位大姑娘，太年轻了。听说院领导正在开会，准备应对明天的医闹呢。
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开始李俊是不相信的，一个没有病的好人，怎么会死在医院里呢？等他暗地打听确实后，一时就像五雷轰顶，魂儿都吓没了。他跑进医生值班室，呜呜地哭出声来。
凌晨一点，医生值班室的门开了。李俊下面的行动都是毫无意识的，他的脚步像猫一样没有任何动静，过走廊，下电梯，像夜游神似的七拐八弯的，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十分准确地向着太平间——停尸房走去。
太平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停着汪秀莲一具尸体。李俊麻利地给她脱光衣服，自己也脱得赤条条的，就像上自己的床一样，很熟练地爬了上去，全身压在了那具尸体身上。
一辆120急救车的警笛惊醒了他，当他想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儿的时候，120警灯的光线忽闪忽闪的透了进来，汪秀莲那张美丽的脸庞也一闪一闪地看着自己，艳色如生，使李俊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此时他两个人的脸相距也不过五六公分。
他忽然想起汪秀莲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的头就像被人抱住了似得，他的嘴猛一下被对方紧紧地吸合在了一起，然后就像睡着了似的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