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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宁泗水 刘炎
早春时节,新桃初换旧枝,庭院前的笨杏也耐不住寂寞,枝丫日益粗壮黝黑。
工作原因,回家总是匆忙,初作逗留便要离开,对那笨杏更提不上照顾,来不及浇水施肥,每次都是稍眼一瞥。时间长了,到也忘记了,只知道笨杏矗立于此算来已十年有余,如恬静处子般不吭声响。期间父亲曾细心修剪过几次,但未曾有过多垂怜。现如今枝叶初具规模,每年开花繁盛,结果也繁多,勤勤恳恳如老牛一般,细想倒是觉得对它不住。
母亲爱养花,小园里早前有母亲悉心栽培的几株君子兰,老人爱好这口,照料起来倒也细心。每日八点太阳初升便搬往庭台阳光充足的地儿,夜幕降临,气温初降便又要不辞辛劳的挪往屋里火炉旁,平日做饭淘米的废水也尽都倒入其中。君子兰确也争气,枝叶墨绿黝黑,个头增长也是迅速,可老人日益盼望的花期却是迟迟不肯到来,庭院的月季花开花谢已有好多次,君子兰却一直毫无动静。母亲将罪责归于自己,以为没有将这一盆小植照料周到,各处寻诊问方,而这花却一直沉默以对,波澜不惊。
再看庭院里的那棵笨杏,坚强而倔强。每年农历二月初便要抽出细细的嫩芽。初春乍暖还寒,嫩叶娇嫩却不娇贵。今日里还艳阳高照,暖如火炉,明日可能就气温骤降,凉如初冬,怜惜小叶刚刚抽出就要经受苦难,挺不过这春寒。小叶倒也是倔强如豆蔻孩童,依然峭立于此,细眼观察才发现,较之昨日竟又强壮几分,欣慰之余竟觉得自己倒是小看了她呢!
笨杏诚实而诚恳,二月的阳光还算不得充足而温暖。笨杏倒也不贪婪,就着这丝丝光线,早早的就攀满枝头,每年的花期不早不迟,规规矩矩如每日到校早读的勤奋学童,不像慵懒的桃花,千呼万唤才吝啬的喷吐几株花苞;花开也不矜持,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的娇柔粉嫩,粉红色的花瓣儿挨挨挤挤,铺满整条枝干,这时的笨杏倒如盛装待嫁的少女,端庄妩媚,艳而不妖。邻里如若路过,必驻足凝视,轻叹这春日是真的来了。
笨杏的盛况要属五六月份。笨杏勤奋而勤恳,那一身粉装刚刚褪去,便立马忙着结果,如若春日的杏树是那娇柔的少女,那这时的笨杏倒是那待产的少妇。起前是青色的果实,不过几日便慢慢的变成青黄色,如核桃般大小,挂满枝头。小枝也不堪重负,或弯或垂在墙上或如耄耋老妪,倚靠着稍微粗壮的枝干。果实还未成熟,可村里的孩童却早已按捺不住焦躁,或三五成群,或三三两两,在午后课堂结束后,定要来这里观望一会儿。小伙伴们窃窃私语,商量着怎么样将这青涩果实打摘下来,胆小的小姑娘却要羞涩一些,一边数落着男同伴一边又望着笨杏怔怔的出神。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胆子较大的孩子,手持长杆,脚踩石台,心惊胆战,一杆一杆的往树头招呼,一番折腾下偶得一两个果实,如果力道把握不好果子掉到了庭院里,定会垂头丧气捶胸顿足。还有些调皮孩子,不知从哪里找来巴掌大的石头,一颗一颗的往树上扔,果实不见得到,倒是可怜了庭院里的窗台玻璃,平白无故便祸从天降,一扇一张都是满目疮痍,想必都是拜这些熊孩子之手。
时转几日,果实愈发黄的通透,远远的便能嗅到淡淡清香,这也到了采摘的时候。父亲常年在外,爷爷也是年老力薄,腿脚不算灵便,这采摘的任务便自然而然的落到我的身上。斜跨一个小篮,手里系上一根细绳,三两下攀爬,蹲于墙榻,拨开茂盛的枝叶,手掌翻腾,或拉或扯或拧或拽,不一会篮子便被填得满满当当,用绳子拴好将小篮轻轻放下,生怕磕了碰了。人在墙榻树梢忙活开来,墙下也是沸腾一片,或叹笨杏茂盛,或赞果子的馨甜,或帮捡拾散落的果子,或指点哪边还有遗落,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脚乱,好不热闹。待得篮满筐满,分于街坊四邻细细品尝,果子丰盈而饱满,入口甜而不酸,清香溺于唇齿,便又赢来声声称赞。
笨杏不懂言语,听不到那声声的陈赞之声,那娇艳的粉红花色,每年都不曾吝啬,慷慨的散于枝丫,恩泽这一筐筐金色清甜的果实。我想树也是懂得感恩,于此,她甘于展现那满树灿烂,以报春日那丝简单的光芒与温暖;于此,她甘于奉献那满树果实,以 报曾经的那栽她育她的人与双手。
简单热闹之后笨杏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静,一如往日,她大概在等待下一声候鸟的啼鸣,满树春华,果实芳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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