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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5-11-10 14:59 编辑
随意行走，是在寻觅他人之迹还是在问询自己内心的声音？走在路上，不停止地问自己。——题记。
一，夜至古城
在张家界吃过晚饭，很早，太阳还在山间跳跃。车启程，一路奔往凤凰古城。在路上，心里有点急，跟随的导游说抵达古城差不多需要四个半小时。也许，还能看到古城的夜景，心里祈祷着。同行不到二十人，我不知道他们去古城寻找什么，或者也只是随着旅程走走看看而已。而独自己心里有着莫名的希冀，因了文学大师以及大师文字里那个牵起的情动柔肠的边城，抑或与边城有染的一些细节。亲自感受，也必定有着纸上文字里一些不一样的自觉。
自觉，我会觉到什么呢？昏睡中车进凤凰古城。导游说古城到了，立时精神起来，也紧张起来。小城华灯上兰轩。街景和一些现代小城基本一样，路两边很多店铺早已打烊，也都是些新兴的行业，酒店，餐馆，修车，手机，一些各处很普遍看过一眼随即而忘的店铺。导游说这是新建的商业街，街后便是古城，车进不去。也是，古城里怎么会有现代交通工具呢。入住酒店，放下行李，问同行的人谁出去看古城夜景。竟是没有一人回应，大家都累了，从张家界森林公园里爬山下来，又加几个小时的车程，可想而知。站在酒店的窗口，拉开窗帘，对着古城看了又看，没有声音，古城似乎正在睡去。其实，想象得到，古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只是陌生之地，一个人不敢前去，无奈而已。
二，烟雨古城
在遗憾中睡去，竟是一夜无梦。在兴奋中醒来时正是早餐时间。急匆匆吃饭，寄存好行李时，街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凤凰古城笼罩在一片雾霭中，像被一层面纱遮盖着，犹抱琵琶半遮面，越发生出千头诱惑。
走进古城街道，上虹桥，站在虹桥中的过桥亭廊，沱江里来往的游船星星萤萤，点缀着烟雨的水面，幽静而动。坐在虹桥的风雨楼上，几前无香茗，洁净清爽，若无似有，似乎也看见了过往君子和骄人一盏茶一刻间的幽雅，看窗外，沱江顺流而下，带着古老和沧桑不停不歇，悠闲淡定，又身姿妖娆。
江边的白墙灰瓦有敦厚质感也有清新之姿，古朴更不乏妖娆。沱江两岸的如画风景，烟雨朦胧，静若处子。站在古老的城墙边，环视古城参差不齐蜿蜒不断的房顶，凤凰展翅般挨挨挤挤的斗拱，惊叹日积月累而来的历史痕迹以及建筑中的璀璨文化。趴进城墙上里大外小的枪炮垛口遥望，多少年前这里也有纷争也有炮火，而今只剩下纷纷的人流，熙熙攘攘，你来我往。城墙上的石砖缝隙里，一丛丛花草悠然而生，那一抹绿色，启开沉实，古老，沧桑的历史泛出暖意和欢喜，清新怡人。她们是幸运的，兀自笑着和同行的人说：这些野草野花都比我们幸运。或者，同行的人并不懂这话，但是自己心里却是极羡慕，她们有幸目睹四季流转中的古城以及过往的俗世行人，尘起埃落。而我们这些踏着疲累匆匆而来的旅人们才是真正的过客。
走着，看着，阳光温情而至。金黄的光线四散开来，铺挂在高高低低的城墙上，灰瓦上，半空中云蒸霞蔚，灰瓦上淡去了深邃的帷幕，蒸腾起浅浅的紫气，一下光亮起来，“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之景生动起来。
脚下，青石板路油亮潮湿，踩上去，轻，静又净，不由慢下脚步，每迈出一步，都有了一步的思量，可是，又能考究什么？因了心中的那份向往和痴情，唯有仰慕和敬意。
三，故居寻觅
阳光暖暖，柔和温情，斑斑驳驳，散乱开来。走进沈从文老先生的故居，心兀自突突跳地紧起来。简单的书桌，枯薄的床铺，小小的房间，依旧有着古旧的味道，走进他的书房，贴近他抒写文字大理石镶嵌的书桌旁，伸出手，掌心贴近大理石，双手缓缓拖至桌边离桌，双手合起，心里想着也粘些文才和文采。同行的人好奇打量着我，自己兀自笑，并不道破。
认知沈从文都是文字里的。从翠翠到三三，从月下小景到黔小景，从渔到阿黑小史，细细腻腻，不温不火的图画覆盖着风生水起如画风景，好似有风有雨突然而至，阳光并没有走远，温暖里有清凉，冷淡里不乏暖意。冷和暖交融，旧和新缠绵，真实贴切，可以自生欢喜又无端可以独自感伤，都是风景里的风景，山水里的山水，让人心动而怜。沈从文大师在谈及《边城》时曾经说：我主意不在领导读者去桃园旅行，却想借桃园上行七百里酋水流域一个小城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人事牵连在一起时，各人应有的一份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个恰如其分的说明。在《三三》里，现时代时空下，乡村生命存在的方式及向往走出去大城市涂画的淋漓尽致，乡下人时代相袭恒长不易与城市五光十色交织，守常与应变失衡带来乡下人的悲剧命运，带来深深的思考，延伸至今，农村的失守以及城市中的动荡带来的迷茫和彷徨，都是对自然和人性的思索以及寻找，寻找一种近似桃花源的色彩来平衡，在他的文字里他做到了。一些新的生活模式也并非都是最精彩和贴切暖心的……
在沈从文故居，站立很久，凝视着小小古朴院落，先人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旧影恍惚着、荡漾着涟漪，大小十间房子四合院，紧凑规整朴厚，经历沈家三代人风雨沧桑几十年，也曾显赫一时。时过境迁，昔日的辉煌与荣耀，已成过眼烟云。而今，仰慕者络绎不绝，假如先生有灵也一定会感知吧？
心怀一份暖意游走，熊希龄故居，陈寅恪故居，苗王陈斗南豪宅，杨家祠堂（凤凰县衙），凤凰古城博物馆，一一走过，无不惊讶于古城浓厚的文化底蕴和气息。在瘦瘦的石板路上，小巷里穿梭，一头扎进一家名叫“钻牛角尖”的白水牛牛角梳子店，五百大洋淘了一把心仪的梳子，同行的人有的惊讶有的不肖有的微笑。难得喜欢而已，谁叫自己一根筋，也喜欢钻牛角尖呢。喜颠颠继续游走，在朱镕基题写的“凤凰城”的牌楼下站立，一行人一起去在凤凰古城博物馆。站在馆前等人之际，回头看见了博物馆门楼一角院墙上，一株多肉绿植葳蕤茂盛，探出大半个身子，对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份悠然，一份淡定，还有一份倔强，让人羡慕和赞叹。博物馆里走一圈，见到了长相干净洒脱看上去有点儿孤傲沉默的馆长，也是一位艺术爱好者，画地游虾小画平尺不足在大大阔阔的画案上展着三幅，据说好几千一幅。看好了几本书，想带走。馆内员工说还要馆长签名，那样更好，有好几个人都想要。却告知馆长签名要收费，四十元。想买书的人呼啦一下散了，而自己懵懂不知进退，馆长看了一眼，有些不肖，这让人倍生怯意，逃也似地空手而退。
沈老先生要是在，该多好。
四，沱江泛舟
沱江是边城中的那条有着水车，磨坊的那条江么？古城里的戏台也是翠翠看戏的那个戏台么？沱江里还有那个站在船头唱山歌的傩送么？那些放下去的河灯依旧飘飘摇摇着顺流而下吧。
凤凰古城被沱江温情环抱着，柔情汤汤。坐了船，更是痴迷沉醉。船，很瘦很长。瘦，瘦到只能并排肩靠肩坐两人，很长，长到伸腿绻腿坐五六排人。船上有浆，也有竹篙。船开启时用竹篙点着江底，江水并不深，船撑开来，入深水，船家摇起浆，尖尖长长的船剑一般贴着清透的水面窜出去……
船在江上悠然而行。有几个女子在江边斜坝上洗衣，用早已很少见的棒槌一下一下垂下去，清冽的水再从衣服里激出来，有个穿粉衣的女子好似蹲在一朵大大的水花心里。是谁家的女孩？三三还是翠翠？禁不住畅想，伸出手，试试水的温度，有点儿凉，北方人断不会在这暮秋下水，因此多了些敦厚而少了这水的灵透吧。同排座的人只是扭动了一下屁股，小船就晃动得惊心动魄，后边的人尖喊起来，哎呀呀，哎呀呀，然后又是惊骇过后的笑声，船家不出声，悠然摇浆，好似这一船人的性命与他无关，又好似他自信有余，早就知道一船人肯定安然无恙。一行人面朝前喊独在最后的船家唱山歌，船家漠然，以为大家喊其它游船游人，也不搭腔，他似乎知道同船上的人不敢回头不敢扭动屁股而质问于他不开口的原委吧。同行的两个六七岁的孩子，趴在船舷上，看船外水波荡漾，水纹聚聚散散，一直趴着，鼻尖几乎都可以触到水面，口水都滴到江水里了。风暖溪清舟自轻，青青碧碧的江水以晴空白云做底衬，起伏着，游荡着。
船行，一船人时而欢畅喧闹，时而安静得悄无声息。静时，什么都不做，呆呆看着江水，好像是困倦了，又好似一次停顿，整个俗世，忙碌的日子，滚滚的红尘都停顿下来，身体的脉搏合着江水得波动轻微起伏，仿佛敷在母亲的胸脯，又似情人的臂弯，笑声远了，俗世也远远的被甩在了船后的波纹里。仰起脸，似乎有鸟儿翕动着翅膀飞过，又好似有软绵儒甜的声音紧贴着水面凉凉的滑滑的飘散开去……
五，万寿宫
一刻间，轻舟无过万重山，却到了游览终点。船尖贴近岸边水泥摸底的两层台阶，有穿制服的女子轻盈踩上船头，船稳，一行人鱼贯而下。抬眼，十几个台阶上一座殿宇大气阔绰而立，竟然是万寿宫。
万寿宫，这么熟悉的名字，好似在哪儿见过呀。惊讶之余，想起来废名文字里是有万寿宫的。“万寿宫丁丁响”，这是小林常对姐姐说的。废名的万寿宫隔壁是祠堂，大人不许他去，他会偷着去，古老孤寂的建筑，有麻雀、乌鸦、吃草的鸡羊，再就是闲散的孩子。万寿宫后层中殿四角系有铜铃，风吹铃动，“他立在殿前的石台上，用了他那黑黑的眼睛望着它响。他并没有出声的，但他仿佛是对着全世界讲话，不知道自己是在倾听了。”
废名的万寿宫自己倾听，让自己着迷。忽而就想到了自己小城里的魁星楼。寂静的晚上走步路过，也似有叮叮咚咚的铃声如风声鹤鸣，不是在楼顶而是在很远很远处寂寂响起来，悠扬而又遥远。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一角，垫了一页硬纸坐下来，左手撑腮，似心事满腹又空空思绪。万寿宫的院子右手边，有一个很高很高的架子，搭满一仗一仗的古朴蓝印花土布，有爱美女子轮换着窜进去探出头摆着柔姿拍照，青花瓷般光彩照人，那份情趣让人心痒。左手边是出售牛角梳子的，老字号店铺里每一只梳子都珍贵透彻也价优，紧邻支着一桌大的小货摊，牛角梳竟便宜着好几倍，好多人拿起来看着恋恋不舍，又放下，拿不定注意买还是不买，店里的还是摊上的，也有人在质疑是否货真价实。总是百货称个百人心吧。
爬到万寿宫二楼，进门一个人的影视像温情而对，是雕刻大师黄永玉。大大的题字扑入视线，“我的心，只有我的心，亲爱的故乡，它是您的。”那一刻，眼前潮湿，他和沈从文大师关系亲近而密切，是他们叔侄才让这座古城蓬荜生辉，让这些古旧的建筑更加温馨感人，生命昭昭，人品文品魅力无穷。转回头，宫殿中央是他的水彩、粉彩、素描长卷，城墙，街景，山影水纹，石板路，小巷，人家，江水，游船，整个凤凰城的细节之处都临摹遍，一份痴心一份欢喜展在宣纸上，泼墨里满满故乡之情之爱之暖。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凤凰古城之行因了这些大师们倍生满满感动，总也无法在粗陋的文字里一一展现。只带着一把钻牛角尖的牛角梳离开古城，好似没有遗憾。临上车前询问导游：可不可去听涛山拜谒沈从文墓。回答：不可以。“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区区十六个字是先生的全部，是痴念也是追随的向导，就像万寿宫丁丁响的铃声回荡在胸，滋润灵魂，伴着凤凰古城墙上的花草植物，一抹绿色之光葳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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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9 15: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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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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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趁着兴起和偶尔的心动才记一下的。
发表于 2015-11-10 09:22: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