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叫卖声

玩月楼主

西班牙的叫卖声

王光福

      

       我把很多时间花在找书上。常在河边走，总有逮到鱼的时候。前几天又上网搜寻，不知怎么就找到一本西班牙阿左林著，徐霞村、戴望舒翻译的《西班牙小景》。我神往西班牙，更痴迷小小的风景，何况百度一下还知道一九三〇年周作人读过此书初版后，发一句深深的感叹：“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写这样的文章呢！”周作人是我最佩服的散文作家，连他都这样羡慕得绝望，《西班牙小景》该是怎样的一本奇书呢？我就决定买一本看看。

       可是到当当和亚马逊去转悠半天，发现都是缺货。同时却也知道阿左林还有一本书叫做《塞万提斯的未婚妻》。于是顺藤摸瓜，反复搜索考证，终于弄明白了：周作人当年读到的书名，就叫《塞万提斯的未婚妻》，并曾说：“《塞万提斯的未婚妻》这本译本是我所喜欢的书，——不过书名似乎不大好，有点Journalistic（江湖气？），而且也太长。”不知是因为出版商也不喜欢这个书名，还是出于别的考虑，此书再版时就改换了《西班牙小景》这个书名。

       其实，现在我正翻看的三联书店出版的《塞万提斯的未婚妻》，也并不就是八十多年前周作人看过的那个本子。现在的本子是由编者汇集所能见到的所有戴望舒翻译的阿左林的作品而成的，其中虽然没有了徐霞村的译作，总体篇数却比当年那个本子多出不少。所以，与当年的本子相比，篇目或许有些不同，但在篇数上我们却比周作人更饱眼福了。

       五个多月前，翻看周作人的《夜读抄》，对其中的《一岁货声》很感兴趣，读了好几遍，还写了一篇有关叫买叫卖声的文章向其致敬。叫卖声各国都有，《塞万提斯的未婚妻》中就有两篇文章写到西班牙的叫卖声。

       一篇是《修伞匠》。

      

        修伞匠沿路喊着：“修阳伞，补雨伞！”在老朽的城里呈着一片深沉的寂静；几处教堂的辽远的钟声不时地响着；住宅的沉重的门都已关上了；纹章在三角楣上睡着了。“修阳伞，补雨伞！”修伞匠重新喊着；一只狗在他身旁走过，嗅了他一会，随即又继续走它的路了。修伞匠也继续走着，慢慢地，有些悲哀。这座城好象是死了。“修阳伞，补雨伞！”我们的朋友又喊起来了……

      

       另一篇是《卖饼人》。

       “大饼馒头！”卖饼人穿过市集这样地喊着。这是一月上旬；古老的城呈现一种悲哀、凄暗的神情；玉蜀黍田已失去了鲜绿；在荒芜的田里，橄榄树呈着灰铅的颜色；天已不是青色的了，而且西北风不时地吹着，使仓屋的破旧的窗子颤动。“大饼馒头！”卖饼人又喊着。

     

       在《塞万提斯的未婚妻》中，《卖饼人》紧接在《修伞匠》后面。这两篇文章都短小精悍、意蕴悠长，给人一种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的感觉。为了能增加神秘感并进一步引起朋友们购买阅读的兴趣，我只引各自开头的一个片段，对整篇文章的内容，我就不做过多介绍了。汪曾祺先生非常崇拜阿左林，他在谈到文章风格时说：“菌字已经没有了，但是菌字的气味留在空气里。”我想说的是，阿左林时代的西班牙已经远了，但是那里那时的叫卖声还留在我的耳边。唉，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写这样的文章呢？

       在《夜读抄》中，紧接在《一岁货声》之后的是《一岁货声之余》。周作人说西郊的自然居士向他提到一本叫《伦敦呼声》的书，并以不能见到为憾。写完上面几段文字，我再百度几下，就找到了一本《伦敦的叫卖声》。可是，当当网和亚马逊都三十多块钱，书价颇高。买还是不买呢？——还是下订单吧，免得心心念念睡不好觉。

       “修理雨伞！”“卖锅饼！”有叫卖声从路上传来。但是，西班牙人大概永远也不能读到我这篇小文的，尽管百度一下，碰巧了或许能找到。

      

       2014.09.28

玩月楼主

两段楷体引文，左边本来还应该统一缩进二字，但系统不允许，只好如此了，见谅！

花开花谢

连叫卖声都这样生动，确实不一般的文字，作者该有怎样的慧眼匠心？老师问，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其实您已经够渊博了，信手拈来的文字就让我们欣赏半天。看您发这样的感慨，到是我想问一声：什么时候能有老师这样的博学？

玩月楼主

花开花谢 发表于 2014-10-5 11:49
连叫卖声都这样生动，确实不一般的文字，作者该有怎样的慧眼匠心？老师问，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其 ...

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见贤思齐罢了。若感兴趣，也买一本看看；若是凑不够数，建议再买一本《伦敦的叫卖声》，省下五块钱运费。关于《伦敦的叫卖声》我已写成一篇小文，正在修改中，过几天发上来，供你催眠。

月移花影

就像酵母啊，瞬间把阅读的兴趣发酵壮大起来！！

淄川孙丽红

光福更新的速度越来越勤了呢，我的感觉。又学到了不少，呵呵，菌字的气味留在空气中，那自然是有着相当的穿透力了。任何事物都可以为我所用，然后抒发。光福老师知识渊博，我等自是羡慕，尤其那份痴爱，不能比，呵呵，爱之深，到骨子里了。

玩月楼主

淄川孙丽红 发表于 2014-10-6 04:43
光福更新的速度越来越勤了呢，我的感觉。又学到了不少，呵呵，菌字的气味留在空气中，那自然是有着相当的穿 ...

“菌字”这句话，据说原话是托尔斯泰说的，汪曾祺只是转述。这句话实在太好了，希望能够记住！汪曾祺有一本谈论小说艺术的《晚翠文谈》，很有意思。

玩月楼主

月移花影 发表于 2014-10-5 22:40
就像酵母啊，瞬间把阅读的兴趣发酵壮大起来！！

坏了坏了，我们都成书痴了。哈哈，当不成作家，当个“读书家”也很好，乐趣就是最终目的。

“我有时梦见过：最后审判日来临，那些征服者、大法官、政治家都来接受他们的奖赏——他们的冠冕、他们的桂冠、他们的雕刻在大理石上的永垂不朽的名字，这时，当万能的上帝看见我们胳肢窝里夹着我们心爱的书本走过来了，他转过身去，不无妒忌地对圣彼得说：‘看，这些人不用奖赏。我们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他们。他们爱好读书。’”

花影知道这是谁的话吗？精彩极了。你读书甚多，我就不告诉你出处了。

月移花影

玩月楼主 发表于 2014-10-6 08:13
坏了坏了，我们都成书痴了。哈哈，当不成作家，当个“读书家”也很好，乐趣就是最终目的。

“我有时梦 ...

王老师的话让我汗颜啊~~~神奇飞书我看的动画片~~~

张玉国

修伞匠卖饼人，有了这些底层民，城市才会感觉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