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烟的记忆（首发）

晴儿麦田晴朗

黄烟的记忆
张店  钟耕发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生产队里种植黄烟。秋天黄烟长成后，经过擗烟、系烟、装烟炉、烤烟、卸烟炉、解烟等流程，把烤好的黄烟卖给乡里----应该是烟草公司收购点吧。为了挣工分，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全流程劳动，更是包揽了卸烟炉这个需要凌晨干的活儿。

擗烟。队里的黄烟在北坡里，分到各户管理。擗烟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们来到地里。因为烟叶茂盛，进入烟地人要蹲着，从黄烟植株的下部，擗下两三个脚叶。隔上一段，就把擗下的烟叶摞成一摞。一趟烟擗完了，从地的终端顺趟子把一摞一摞的烟叶抱出来。自家的几垄地擗完以后，把烟叶用小推车推到生产队的场院里。有一个下雨天，照例要擗烟，等往回运的时候，土路已经非常泥泞了。母亲推着独轮车，我用绳子拉车，二姐和大哥则直接拉着车头两边。走上一段路，车轮上就沾满了泥，推不动了，得用木棍把泥刮下来再走。从烟地到场院约有二里地，走走停停，记不清刮了多少次泥，浑身也早湿透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烟叶运到了场院里。

系烟。就是把烟叶用线一撮一撮地系在粗粗的烟竿子上，并让烟叶均匀地分布在竿子两边。系好的竿子再顺序地摞起来。这本是女工活儿，我家男女却都会干，而且干得又快又好----都是母亲手把手教出来的。队里是按照系烟的竿子数折算工分的。有的人家不愿干，嫌累；有的人家人手少，系的就少；系烟最多的就数我家了。碰上下雨天，能够坚持的没有几户人家，其中一定有我们。

装烟炉。需要八九个人配合完成。外边的人负责把系好的烟竿子抱到烟炉门口；烟炉里面的人，从门口到中间，再到最里面或者最上面，分布开，接力传递；最后那个人把烟竿子均匀地挂到梁上；从上到下，由里而外，顺序装炉，最后退到烟炉门口。因为鲜烟叶系在竿子上沉甸甸的，所以装炉是个体力活儿，多是队长指定一些年轻力壮的人来干。我记得干过不少，但多是在外边抱烟竿子。

烤烟。这是个技术活儿，需要专人来干。一炉烟一般需要烤三天。队里是一个年长的二爷爷负责烤烟的，白天黑夜地吃住在烟炉旁的棚子里，因为要不断地往炉里铲炭、出渣、观察火候、控制炉温。有时需要大火，有时需要小火，有时需要压火，有时需要焖炉。烤烟的质量全在火候的控制上。大多数时候，卸烟炉之前，打开炉门一看，一片金黄，不用说，烟叶质量杠杠的。偶然一次，看到烟叶要么有些焦糊，要么有些黄绿相间，这质量就大打折扣了，二爷爷会顿生歉疚，啧啧惋惜。

卸烟炉。从烟炉里卸下来的烟竿子，一竿一竿地平铺在场院地上，借用凌晨空气中的露水把烟叶打湿，以便解下和叠放起来。因此，卸烟炉都是在天不亮的时候，约莫凌晨两三点的时辰。这可正是睡得香、睡得深的时候啊！母亲非常勤劳，早早地醒来，先去烟炉那里看了问了，然后回家才叫醒我们几个大孩子，一起来到烟炉。为了不耽搁卸炉，我们都是提前到。母亲跟看炉的二爷爷说上一会儿话，我们孩子则看天上的星星月亮，有时坐在那里继续迷糊着睡。二爷爷经常煮上一壶豆荚，大家边吃边聊提提神。烟炉门早就打开了，凉着炉，以便进入。时候到了，二爷爷进到烟炉里，母亲站在门口，开始往下卸烟竿子。我们几个孩子则接了烟竿子去铺排到场院地上。一趟又一趟，有些机械地干着，寂静的夜里，只听见烟叶簌簌作响。等全部卸完，场院里摆得满满一大片。卸完烟炉，我们回家继续睡上一阵子。不等睡够，再次被叫醒----要去解烟了。

解烟。凌晨露水打湿烟叶，要趁柔软把烟叶从竿子上解下并叠放起来。因此，解烟一般是早晨五六点钟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解烟也是女工活儿，可我们家不分男女，都干，而且干得最多。往往是我们解了好一阵子，其他人家才陆陆续续到场。无论系烟、解烟，熟能生巧，我们家不管大人孩子，都干得又快又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多挣一些工分啊！

我们孩子觉儿多，凌晨母亲叫时总是很不情愿地醒来，有时勉强睁开眼，一翻身又睡着了。小点的我和弟妹，母亲会疼爱地多叫几声；对于大了的哥哥姐姐，母亲则直接用手拧一把，不怕你不醒----早就疼醒了。哎，那时感觉觉儿总不够睡的！不光卸烟炉，差不多三天一次要早起，还有推磨呢，也是三四天就要早起一次，推磨子、摊煎饼。有时还要赶早出去拾粪、扫树叶。这样一来，差不多天天要早起，总是睡不够！哎，九口之家，要吃饭，要穿衣，要烧火，要挣工分，整劳力只有父母两个人，孩子们就必须力所能及地各尽所能、帮着劳动了。即便如此，队里到年底算账，我家还总是倒找呢。好在有“人七劳三”的分配政策，才让我们能吃上饭，活下来。这就是社会主义，让底层百姓有活路。今天的扶贫攻坚、决胜全面小康社会，更让我们看到社会主义的光芒，感受到社会主义的温暖。

今年（2020年）我们国家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连最落后的地方，也将过上“两不愁三保障”（不愁吃、不愁穿，住房、教育、医疗有保障）的小康生活。母亲，我们再也不用像当年那样艰难地生活了，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当然，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精神不能丢。您曾感慨：谁能想到日子这么好了！当年那苦日子是怎么过的呀？！是啊，好日子来了，您却走了！八年了，留给儿女无尽的伤痛和思念。

疯子

读钟老师佳作，又嗅到烤烟的香味，也回忆起生产队里的烤烟房，只觉一回首间耳。

晴儿麦田晴朗

疯子 发表于 2020-4-21 10:31
读钟老师佳作，又嗅到烤烟的香味，也回忆起生产队里的烤烟房，只觉一回首间耳。

谢谢张老师的关注。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只是不见了至爱双亲啊！

美丽心情

一个时代的记忆。小时候见过爷爷种过黄烟，但真不知道黄烟是如何烤制成的，涨知识！

晴儿麦田晴朗

美丽心情 发表于 2020-4-23 10:06
一个时代的记忆。小时候见过爷爷种过黄烟，但真不知道黄烟是如何烤制成的，涨知识！

谢谢赵老师关注！

东鑫盛

一个值的回忆的往事，读了老师的佳作，仿佛又回到了充满浓郁烟香味的烤烟房前。老师的佳作不仅有对从前生活的记忆。更多的是对母亲她老人家的怀念。

晴儿麦田晴朗

东鑫盛 发表于 2020-4-26 07:22
一个值的回忆的往事，读了老师的佳作，仿佛又回到了充满浓郁烟香味的烤烟房前。老师的佳作不仅有对从前生活 ...

多谢老师赏读！迟复为歉，顺致夏安！

翟克江

把种烟也讲一讲吧。

晴儿麦田晴朗

翟克江 发表于 2020-5-9 10:04
把种烟也讲一讲吧。

哈，翟老师，种烟相对简单一些，甚至勾不起我多少回忆。但我确实不太清楚，也因为那时还小。
谢谢您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