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老酒醉红尘

李玉军

一杯老酒醉红尘
临淄   齐汉
那一年，高考落榜，失意的我只身离开故乡，来到陌生的城市打拼，每当夕阳西下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思乡心切，总是三两个朋友一起去附近巷口的小酒馆借酒浇愁。“喝承德老酒，交天下朋友。”小店墙上的广告宣传画刺激着异乡漂泊者脆弱的神经。承德老酒让我们几个年轻人喝得泪流满面，或又开怀大笑豪气冲天。从此，一杯承德老酒的余香在心底萦绕不散。

一年后回乡，我特地买了两瓶喝惯了的承德老酒带上。

回到穷乡僻壤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初恋的女友嫁人了。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中年老板。

我怀揣一瓶承德老酒，来到淄水河畔，我们曾经相会的小树林，大口喝上一口，然后疯狂地喊叫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纵然声音在林间回荡，没有心上人的回音。深秋的风吹落飘零的枯叶，细雨湿透了我的头发，脸上泪水与雨水交织。

酩酊大醉的我，在夜幕中被父母找到。母亲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心疼地说：“你真是一个傻孩子！”父亲捡起地上的空酒瓶晃了几下，长长地叹息一声。

从此，我在村子里扎下根。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的生活。不管是喜还是忧，总有一瓶承德老酒打发平淡的岁月。

二十几个春秋，悄然度过。不惑之年又离开村庄去城里打工。

在一个秋日的早晨，我在城市的某个街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与一个中年女人四目相对，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她大概也是一样的感觉，我们静静地站立着，彼此审视着对方。她认出了我：“你是齐汉吧！”我却记不起她是谁。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试探着问：“你是？”“我是田玲。”相隔二十五年之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体态丰腴皱纹已经爬上眼角头发里夹杂着银丝的女人，与我心底存放的初恋田玲简直天壤之别。那白皙的脸蛋，水灵灵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嘴唇，笑起来很迷人的小酒窝，那浓黑的长发编织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后。这十八岁的倩影被我封藏在记忆深处。抚摸过多少次的长辫子，拥抱过的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还有眯起眼睛的深情一吻，还有淄河水和小树林见证的海誓山盟。

时光的隧道尽头，是尴尬的分别。因为我们已经不属于一条河流。

还是黄昏时分，几个工友疲惫地走进一家小餐馆，几个菜上齐之后，我要了一瓶承德老酒。三杯酒下肚，醉意袭上心头。伙伴们抽着呛人的劣等纸烟，烟雾缭绕。餐馆的音响反复播放着毛不易那小子的歌：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眼底发热，泪水溢出眼角。我再次把酒杯全满上，伙伴们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一杯承德老酒，解了一身疲乏，抵御了秋夜的寒凉，让灵魂在鼾声起起落落的床榻上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