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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灵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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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 徐灵屿

  在又一次有人跳崖，而搜救人员出现伤亡之后，安乐死终于开始试点推行了。

  我是这个心理诊所的助理，平时收拾收拾病历资料，给医生和病人沏茶倒水，现在有份艰巨的任务落在我身上，帮病人填写安乐死的申请书。

  “您确实有强烈的求死意向么？”我边翻病历边问，上面说对方有长达七年的抑郁症史。

  她是个面容苍白的姑娘，衣着干净整洁，整个人看上去悲伤又素雅，像是阴雨天里的鸡蛋花。

  “是的，我确定。”她点点头，抬手拢了拢头发，衣袖滑下，露出白皙的，满是伤痕的手腕。

  从她出现开始，除了整个人有些消沉，言行举止一切正常，如果不是这些疤痕，我觉得她比我都正常。

  “那还需要什么后续服务么？”我问道，“只要缴纳足够的费用，我们可以为您代理火化，葬仪等。”

  她垂眸沉思了会儿，像是在签订合同那般平静又谨慎:“需要火化，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找个墓地，直接埋进去就好，不用通知任何人。”

  “好的。”我点点头，在表格上勾勾画画。

  “……还是通知下我父亲吧，虽然有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她说道。

  我把表格和笔递过去，道:“您在这儿签个名字，还有记下通知人的姓名与联系方式，然后去缴纳相关的费用，我们会为您提前联系火葬场和预约墓地，一个月后再来医院就可以安乐死了，这期间您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最后冒昧地问句，都坚持这么久了，真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么？”

  说实话我完全不能理解像推行安乐死这种看上去灭绝人性的策论，让人们可以合法杀人。

  “是啊。”她同我说着，手上却干脆利落地签了字，“我早该死了，这些年在意的事物都已经逐步地疏远，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只剩下痛苦与悲伤。”

  她端详着那张表格，露出轻松的神色，而后腼腆地冲我笑笑:“您不知道这张表格对我多重要，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不管在哪里自杀都会打扰到别人，总不能去太平间里自杀吧？”

  她的确心情不错，还说了句玩笑话，可我却连配合的笑都做不出。

  好在她不在意，继续道，“我是个脆弱的人，不喜欢痛苦，哪怕只要坚持短暂的几秒钟就能死去。而且我也想干净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您真是位善良的人。”我喃喃道，有些恍惚，有些难过，可惜她即将失去生命，而我也无力挽救。

  我没办法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也无法消解她的痛苦和悲伤，更何况这完全是出于她本人意志的选择。我能做的就只是，尊重她的选择。

  她站了起来，仿佛看出了我的沉重，道:“您是第一天上班吧？真是麻烦了，也非常感谢。人被迫选择了‘生’，如今终于能自由地选择‘死’，没有后顾之忧，多亏有你们。这份工作很有意义，我想许多人都会感谢您。”

  “那我就先走了，”她拿着表格，真挚地冲我笑笑，“谢谢。”

  “不客气。”我终于可以对着她微笑，“祝您……拥有一次愉悦的死亡。”

  她走出门外，门开启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许多如她那般看上去仅仅有些憔悴的“正常人”。

  我拿出一张新的表格，对着门外说道:“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