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打开水

孙良鑫

盲人打开水  
临淄  孙良鑫

还有10分钟就到、早上6点半、这个厂里免费供应开水的时间了。

雨，还是哗啦啦的下个不停！我头顶着一把大雨伞。手除了攥着伞把，还用两个指头勾住大号暖水瓶的提把，连提戴抱。右手拿着盲杖，谨慎地探索着，走出我在发电厂生活区的按摩店。左拐右拐、上坡下坡，淌着七百六十多步脚下的流水，再次来到用蒸汽自动烧开，无人留守的开水炉前。

好，这里除了呲呲的蒸汽和哗哗的下雨声，好像别无动静。没人在场，正是我熟悉打水环境的好时机。我用盲杖打扰到废水池的边缘，右边是墙角。往前探了一下，感觉一挡一挡的像是阀门或者是水龙头。我把盲杖往墙角竖牢靠。开始慢慢地、轻轻地摸索，先是摸到了一个光滑的横型物体。哦！这可能是铁皮裹着的保温材料。我提醒自己要小心再小心。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摸索着灌开水呀！

几年来，我说服了家人，都是这样借打水的机会出来活动一下腿脚。可每当我提着暖水瓶来到这里时。不等我靠近水炉，总是有人过来，抢过我的暖水瓶，说：“孙大夫，别走了！你在原地别动，等我给你打上。”末了，还嘱咐一声：“你可慢点走啊！”我也都是感激地说声：“谢谢！谢谢！”每天都这样麻烦别人，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就这样，我便产生了没有人来的时候，自己试着打一次开水的想法，也好在人少或者无人的时候再来打，就省得老麻烦别人了。

这不，我还来的真巧！暂时，没别的人来。于是，我就像排除爆炸物一样，慢慢地摸到一个靠右边的阀门，拔出瓶塞儿，把暖瓶口套上去，然后再转个圈儿，试试套进去了没有。最后，左手提壶打伞，伞杆靠紧脖子，用头和肩膀把伞杆加紧了。右手一小点一小点的拧开阀门。我秉住呼吸，两个耳朵使劲的听着壶里流水声的变化。正在我大气不敢喘的时候，突然，南边来了位大姐，边跑边喊：“你等等！我来给你接水！”我也顾不上搭话。等我判断开水已经接满，再关好阀门，轻轻的把暖水瓶退出来。这时，我发现雨停了，人也多了。我直起腰，明知故问地说：“你是说我吧？”“不说你说谁呀！你咋不等着别人给你接呢？”我像刚打了个胜仗的战士，自豪地说：“我这不是也接上了吗！”大家七嘴八舌：“别人帮你接开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你眼睛看不见，这个锅炉压力大，温度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接的时候还要小心呢，你自己打开水挺危险的！”我又辩解道：“大家的担心我理解，就是怕我被烫伤。可是，最危险的事情，处理的方法要是得当，往往也就成了最安全的。你看那些锵剪子磨菜刀的，他们天天把手指头压在刀刃上在磨刀石上来回蹭，有谁见过他们割破过指头呢？“你真会抬杠。我们都知道你给别人按摩时很认真，学习也很刻苦。每次搞志愿活动时，也都是那么热情和卖力。还有你的坚强劲儿，大伙儿谈论起来无不佩服。”“你心里总想着别人，怪不得常上电视呢！”“可把话又说回来，要是俺有个腰酸背疼啥的。还不是再找你吗？你以后再接开水时可要等着别人来了再接啊！要不我们不放心。”听了大伙的话，我心里暖暖的。

当我回到按摩店时，一位昨天来治疗过的失眠患者，忙接过暖水瓶。一边跟我往屋里走，一边高兴地说：“孙大夫，昨天按摩了以后，晚上我按照你嘱咐的，一片安眠药也没吃。你猜我睡了几个钟头？”“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睡了几个小时？”“我一觉睡了六个小时！真过瘾那！今早，我还吃了一大碗鸡蛋面呢！”我说：“过会儿，咱用我亲自接的开水，泡上一壶昨天那种茶叶，让你尝尝味道和昨天有啥不同。”

按摩结束了。我递过一杯热茶水。他使劲儿闻了闻：抿嘴笑道“嘿！嘿！真香啊！是昨天那种茶吗？怎吗味道不一样了？”我也抿了一小口，咧嘴笑着说：“你的觉睡的好了，有了精神头儿，茶饭自然也就香了！你今天睡眠的改善和我亲手打开水的事，都使我心里有写成就感。所以，我也觉着这些茶水特别的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