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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乱世佳人 于 2018-5-29 10:27 编辑
从百草园到豆棚瓜架
儿时总觉得日子太漫长,怎么也想不到长大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我的童年在姥姥家过得实在快乐。山区里没有琳琅满目的零食,没有多如牛毛的超市,没有城市的喧闹声,没有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有的只是宁静与质朴。
记忆中最让我留恋的是百草园和豆棚瓜架。
百草园实际上是家乡的山,整个暑假,我都会在山上度过。哥哥割草,我割不动,又怕划了手,于是就自己玩。
后山没有名字,老家四围都是山,哪能山山都有名字呢。这后山就是我的百草园,是我生活的乐园。漫山遍野的鲜花和绿树,茂盛的草成片的绿草地,都让我流连忘返。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奔跑,可以爬树捉知了,可以追蝴蝶,可以随便找个阴凉地摆石头“过家家”,玩累了,饿了,渴了,就在山上找解馋解渴的东西。
有一种茅草根,甜甜的,使劲嚼,直到嚼干了甜汁才吐掉。野葡萄也随处可见,紫黑色,圆而小,一串一串特别诱人,吃起来酸酸甜甜。还有一种类似枸杞的植物,能吃,有点苦,嚼起来有点水分。再不就跑到谁家的玉米地里,玉米秆就很好吃,像吃甘蔗一样,解渴、甜味不大。
当然,这些都不能解渴,最痛快的是喝水井里的山泉水,记忆中的水井在后山脚下,有了水井,村里五谷丰登,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大人们从井里打水很熟练,用带钩子的扁担挂上水桶,顺到井里,一会儿就看见满满的一桶水。我和哥哥小,不敢这样打水,万一水桶脱了钩子沉到了水底就要挨骂了。我们用粗麻绳系好水桶,小心地放到井里,我俩趴在井口看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水桶头朝下灌了水,再使劲提上来,一看,也就小半桶,水桶一歪,我顺手摘一片树叶,折成一个小斗,舀一口井水,又凉爽又甘甜,我们就喝个够。
喝过超市里的矿泉水、纯净水,远远没有井水来的清爽与有滋味。
大人说不能在井边玩,井里面有妖魔鬼怪,在井口玩会被捉了去。所以我们喝完了水就赶快跑,对水井充满畏惧。好在我们听话,并不曾发生谁家的孩子掉井里之类的事,长辈们用他们朴素而又原始的方式提醒孩子们时刻注意安全。
麦田很整齐,黄澄澄的麦穗谦卑的低着头弯着腰。路过时,我们也会拔一根根麦穗,放在手心里,一搓,吹掉皮儿,一把捂进嘴里,嫩嫩的肉肉的,还有股纯纯的玉米香,好吃极了。
若是雨后,山上吃的东西也不少。我们山上有一种叫“地瓜皮”的菌类,成片的分布在草丛中、石头上,形似木耳,色似木耳,也有人称之为:地耳。肉质薄,味佳,营养丰富,充满山野风味。《纲目拾遗》中这样评价:“清隔,解热,利肠胃。”现在人们都吃“紫菜汤”,不知“地瓜皮”汤了。我最喜欢这种“地瓜皮”做出的鸡蛋汤,唇齿留香,蔓延在心底。地瓜皮生存能力强,生存范围广,只要湿度适宜,哪儿都能泼泼剌剌地生长,这真像极了我的家乡人,朴素、顽强。
天气炎热,知了有气无力的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我哥把柳树叶编成帽子戴在头上,太阳毒辣辣的将柳叶的斑影散布在我们的脸上。中午时光,大人们都不在家,饭橱里有煎饼,院子里缸里有咸菜,我们都不愿吃。我和哥哥跑到菜地里,高处是爬满墙和树的丝瓜、南瓜,低处是花生、绿豆和小油菜,不高不矮的是沉甸甸的西红柿、饱满的豆角和翠绿的黄瓜,地头边上是向日葵。豆棚瓜架之下,黄瓜还很嫩就成了我和哥哥的零食,西红柿挑一些熟的透的,摘一堆,不用洗,当成了主食。至于茄子为什么长的那么大,辣椒为什么头挨头拥拥挤挤长那么多,小水葱怎么长那么快,我们才不管呢,吃就行。
但我清晰地记得姥姥惦着小脚在菜园子里除草的背影,记得舅舅舅妈带着斗笠顶着炎热在搭瓜架的情景,记得乡邻从山上挑水浇地的辛苦。
我曾经调皮捣蛋一头扎进菜园子踩坏了很多幼苗。曾经不分豆苗和草,拔掉了很多豆苗。姥姥浇水的时候我就从湿泥土里捉蚯蚓。姥姥用塑料袋做网,用一根铁丝穿起来,再绑在一根长的竹杆上面,我就天天扛着这样捉知了的“神器”去套知了。有时把知了系在一条线上拉着在菜园跑,菜园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是我乐不思蜀的“豆棚瓜架”。我过着“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我的长辈们给予我最大的宽厚仁慈,让我在大自然中自由撒欢,这种“散养”式的方式让我更加感恩自然,懂得回馈亲情。
我的姥姥去世多年了,梦回童年,她裹着小脚,穿着粗布衣衫,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姥姥变戏法一样给我一个烧鸡蛋,几个枣,物质匮乏的童年也会如此奢侈。如今再好的美味比不上童年记忆中的一瓜一果,那是凝聚了亲情凝聚了亲人的汗水得来的。操劳一辈子的姥姥,愿您在地下安息。
是我留恋自然无染的大自然呢还是思念勤劳淳朴的家乡人?每次回忆起来,总是湿了眼眶。
从百草园到豆棚瓜架,那些甜蜜的记忆烙在心头,那些年的夏天再也一去不复返,我们没法扭转时光,只能在高楼林立中独自细细品味,生活也会多出几分甜蜜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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