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小说】女人活着（修正更新中）

湘飘若慧

题记：做女人难，做个好女人更难，这篇小说献给所有正在努力生活的女人们。。。。。。（初发梦溪文学网，原笔名：雨慧，真实姓名商明慧）

                                                 第一章

   雨柔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里。从雨柔记事起，爸爸妈妈就爱吵架，除了吵就是打。好几个半夜醒来，雨柔都看见爸爸在打妈妈。妈妈的嚎啕大哭，爸爸的谩骂声。每次爸爸打完妈妈就会摔门而去。或者为了躲避爸爸的毒打妈妈会带着雨柔躲出门去。雨柔恨这个家。确切的说雨柔恨爸爸。

   

    “ 谭雨柔，你妈妈来找你了。”8岁的雨柔正读小学1年级。

  

   “妈妈，您怎么来了？”雨柔走出教室，看见拿着3根油条的妈妈，妈妈的脸用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妈妈，你怎么了？他又打你了？”雨柔说着要掀开妈妈脸上的围巾。

  

   “奥，没有没有。雨柔，妈妈来这赶集呢，顺便给你买了3根油条。中午你回家吃吧。”雨柔看着妈妈的眼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妈妈，你买这个干什么呀？这得花多少钱啊？你放在家里，我回去吃不就行了，你还跑来干什么呀？”虽然雨柔只有8岁，已经很懂事了。

  “雨柔，妈妈想你了，来看看你。雨柔，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从来没有让你吃过什么好东西，也没有让你穿过好看的衣服。”雨柔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雨柔那补满补丁的衣服，一遍一遍的摸着雨柔的脸。“回去上课吧，孩子，好好学习，将来嫁个好人家。”

“恩。”雨柔回到教室后怎么也听不进去，她总是在想妈妈说的话。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了，雨柔一路狂奔的回到了家。

  “妈。。。。。。妈。。。。。。我回来了。”刚进大门，雨柔就开始大喊。可是没有人回答。冲进屋子，雨柔看见在正在酣睡的父亲。屋里乱七八糟的。

  “你起来，我妈呢？我妈去哪了？你是不是又打我妈了？”雨柔死命的拽躺在炕上的男人。

   “滚开，你妈走了，滚出去了。你要找她，你也走吧。”男人一甩胳膊，雨柔跌倒在地，男人继续倒头就睡。

“妈妈。。。。。。你去哪了？妈妈。。。。。。我要妈妈，妈妈，我不要好看的衣服，我也不要吃好吃的东西，我只要你。”雨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泪眼中，看着炕上仍在熟睡的男人，害怕极了。

  山里的秋夜挺凉的，雨柔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挨着去了以前妈妈经常领自己去的阿姨，大娘，奶奶家。每到一个家门口，雨柔都看到了温暖的灯光，听到欢快的笑声。

  “阿姨，我妈妈来过么？”

“大娘，我妈妈来过吗？“

  “奶奶，我妈妈来过吗？”

  “没有啊，孩子，你妈妈不在家么？”

  “恩，我妈妈中午给我买了3根油条。。。。。。我放学后就找不到她了。奶奶，我想妈妈。”雨柔抬起胳膊，用满是补丁的袖筒擦了擦眼泪，禁不住失声痛哭。

  “孩子，没吃饭吧？先来奶奶家吃点饭吧。”邻居李奶奶一边擦着雨柔脸上的泪水，一边把她领到屋里

李奶奶跟她儿子住一个院子，老伴早早的就去世了，自己在院子的东棚里住着，桌上摆着刚盛出来的热腾腾的玉米面稀饭。雨柔坐在炕上，想起曾经有多少次自己跟妈妈来到这里，喝李奶奶递过来的热腾腾的稀饭。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稀饭里。

   

  “唉！！雨柔，别哭了，好好喝吧，我看你妈八成是自己出去散散心了，你说你这爸爸也是，放着自己这么好的老婆不疼，整天在外边鬼混。造孽啊。”

  “奶奶，你说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奶奶，我知道妈妈苦，可是我害怕啊，我想妈妈。将来我大了，我可以给妈妈好日子过的。”雨柔放下碗，大哭

  

   “孩子，害怕就在李奶奶这住着，你妈妈会回来的。”

  

    李奶奶家的被窝好暖和，雨柔躺在另一头，抽泣着，朦胧中，她看到妈妈摸着自己的脸在说雨柔妈妈对不起你。

湘飘若慧

                                                                                        第二章  
       公交车上，一个头包围巾的女人弯下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来里边包着一个小手帕，再打开来，里边是个小纸包，再打开来，里边露出了几块钱。
          “这位大姐，您拿多少钱啊？看您包的这个隐蔽法，您快点，您到哪啊？您先往里走走，先让后边的人上去，还有你的行李，咋这么多，往里走走吧。”售票员看着女人一层层的打开小包，拿出了几张皱巴巴的为数不多的钱，不耐烦起来。
  
       “奥，老师，去B市多少钱啊？”女人被推的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在摇晃的车厢里站稳，她用两条腿夹住被踢倒的包袱，一手扶着车内的柱子，一手攥着那为数不多的几块钱。
  
      “两块。”售票员不耐烦的说，你往后走走，往后走走。


    “这么贵？”女人自言自语的说着，低头点了点手里的钱。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纸包里只有五块钱，她拿出两块给了售票员后，又重新包了包，包了纸袋，包了手帕，又包了塑料袋，又从身上的衣服上抽了跟小细绳子绑住，塞进衣服里边的口袋里摸了好几遍。弯腰把地上的包袱捡起来，抱在怀里，四下看着。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母女，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扎着好看的蝴蝶结，身上的粉红小衫很漂亮，女孩正坐在妈妈的身上揽着妈妈的脖子笑。女人低下头，眼睛红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雨柔。
  
    是的，这个女人叫玉梅，是雨柔的妈妈。玉梅结婚时候25岁，结婚时就知道丈夫志杰是个混混，结婚那晚，志杰就公然把别的女人带到了家里，当着玉梅的面嬉笑玩耍。玉梅第二天哭着回了娘家吵着要离婚。但是玉梅家里姐妹7个，玉梅是老大，玉梅的父亲看着痛哭的女儿，说：“孩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刚结婚就离婚回来，你让家里的弟弟妹妹怎么抬头啊？回去吧，好好疼他，有个孩子就好了。”于是，玉梅又回来了，是的，玉梅不舍得自己的弟弟妹妹委屈，不舍得自己的爹娘跟着丢脸。


      回来后，玉梅每天都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志杰，她把好吃的都留给他吃，自己吃他吃剩的，每天晚上她都努力的讨好他，一遍一遍，一次一次的，她不只一次的被他从炕上推到地上，她又不只一次的陪着笑脸上去。因为她一直记得父亲说的话:“有个孩子就好了。”
后来玉梅真的怀孕了，怀孕的玉梅仍然需要吃他剩的，需要每天晚上伺候他，玉梅需要挺着肚子起早贪黑的推磨，去地里干活。直到玉梅生了雨柔，玉梅也没有得到丈夫一丁点的温情


      雨柔刚出生的时候，很小，一斤多重，小小的，在玉梅的怀里可以用玉梅的奶当被子。看着瘦小的孩子，玉梅特别怕这个孩子养不活。为了给孩子吃奶，玉梅自己把从娘家带来的小米熬了汤，丈夫回来后看见了二话不说就夺了过去，大声说：“一个闺女，喝什么奶？养大了也是白养。”
。。。。。。。。


   “B市到了。这位大姐，你下不下车啊？”


    “奥，下下”顿了顿身，拉了拉因为拥挤挤皱了的包在脸上的围巾。抱了抱胸前的包袱，下了车。


     下了车后的玉梅才发现天已经黑了。B市的风格外凉，玉梅又冷又饿，掏出随身带的干粮，啃了几口，得找个地方住才行，玉梅捏了捏褂子里边口袋那硬邦邦还在的三块钱，她知道自己不能花了，这是留着去山上敬神的钱。玉梅抱着包裹来到火车站门口，那里晚上也有人站岗，玉梅裹了床单躺在了地上。

张玉国

女人活着真不易，小说写得很给力。

湘飘若慧

                                                                             第三章  
    早上天刚刚蒙蒙亮，躺在地上的玉梅喃喃的说着话，瞬间醒了，大叫着：“不要伤我女儿。”大叫着坐起来。玉梅擦了擦额头的汗，摸着心跳如兔的心脏，梦里雨柔的哭声揪得她心疼。“雨柔，妈妈对不起你。”玉梅呜咽着，拱起腿她把头埋在腿里边，清晨的凉风瑟瑟的吹来，玉梅脸上的伤口开始阵阵发疼。

  “大姐，你怎么了？”站岗的男子过来了。


  “哦，没事，没事。”玉梅紧张的擦了擦眼泪，用手紧紧的拉了拉脸上的围巾，“小同志，麻袋问一下，XX山在哪里？该超哪个方向走。”


  “哦。大姐，您不是本地人啊？您是说有庙的那山么？它离这还挺远的，您直着往北走，再往西，过四个村子就到了。大姐，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哦，谢谢你，小同志。我知道了。你看看我在这睡了一晚上，多亏了你。”
  
  玉梅起身，收拾起铺在地上的床单，叠整齐后，从包袱里摸出个塑料袋，这个塑料袋里装着四个黑面馒头，这是玉梅带的干粮，玉梅掏出两个递给那个小兄弟一个：“来小同志，饿了吧？给你一个垫垫吧。”
  
  “不用了，大姐，您吃吧，我一会儿就下班回家了。”
  
“奥”玉梅看着男子转过去的背影，把馒头重新放回袋子里，拿起手里的一个咬了一口，想想又用手掰了半个，把另外半个放到袋子里封好。放在包袱里，按刚刚小同志的说法，去那个山还有好远的路程。这是玉梅唯一的干粮，她得少吃点。
   
  “大姐，我这里有热水，您喝点吧。”
   
  “哦，谢谢。”玉梅端起眼前的搪瓷缸子。她就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大姐，您多喝点，前边有我的值班室，那里有热水。我可以再去打。”
  
  “奥，那谢谢啊。”玉梅端起缸子，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天没喝水了，多喝点水，就可以节约点干粮了。玉梅把缸子递给小伙子。连声说着谢谢。站起来走了。
   
  在家做闺女的时候，玉梅就听说B市XX山上有个神仙奶奶特别灵，家里有啥难事只要来求求她，就好了。玉梅没结婚前从来不信这些事情，玉梅的奶奶特别信，破四旧那会儿，玉梅是红卫兵的小队长，她就亲手把奶奶的那些佛书佛像都给烧了。现在的玉梅经常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发呆。每次挨了志杰的打，她就觉得这是自己活该的，玉梅没有文化，只上了两天学，就被父亲赶回家看孩子上坡了，拿父亲的话就是女孩子上那么多学没什么用处。家里姐妹们多，得先照顾家为主。
  
   玉梅出生那年还没有建国，她印象中父母给她最真实的爱，就是在日本鬼子扔飞机炸弹的时候，母亲抱着她钻山洞。母亲当时使劲捂着她嘴的那种窒息感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的窒息感想起来是温暖的，不像现在丈夫谭志杰给他的窒息感，那是绝望的。
  
   玉梅使劲的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收了回去，玉梅这次出来就是来求奶奶来了。玉梅希望求了奶奶，她就可以解脱了，她就可以让闺女过上好日子了。

湘飘若慧

                             第四章

     “哎吆。”雨柔把手指头放在嘴里使劲的抽着，面前的鏊子上是刚刚烙的煎饼。

妈妈走后雨柔开始一直在李奶奶家吃饭，70多岁的李奶奶一直跟儿子住在一起，平常吃的东西都是她儿子给拿过去的，虽然雨柔只有8岁，但是雨柔看的出李奶奶挺为难的。

妈妈离开一周了，雨柔由开始的哇哇大哭开始变的坚强了，她知道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爸爸比妈妈在的时候更加猖狂起来，晚上躺在床上的雨柔经常听到隔壁爸爸屋里的男女嬉笑声，为了睡个好觉，雨柔每晚都把头蒙在被子里，或者用破布把耳朵堵住。

为了有东西吃，雨柔开始学着印象中妈妈的样子做活煎饼糊子，然后去磨上推。雨柔弄不了一大桶就弄一小桶，有一次弄的太少了，倒入磨眼里都没法推。不记得有几个黑夜里雨柔自己在院子的磨盘上睡着了。这是雨柔摊的最漂亮的煎饼了，虽然不圆，但是至少熟了。看着一个个被鏊子烙的发红的手指头，雨柔笑了。

同时，在B市的葫芦村的街上，玉梅正在敲着村头一户人家的门。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玉梅一边问着一边推开门

“汪汪。。。。。”

“啊。。。。”玉梅被突然窜出的狗撕住了裤腿，慌忙中一挣扎，裤腿上的布烂了

“汪汪。。。。”面前的黑狗不停的叫着就势又要扑上来。玉梅转身狂跑着。终于把狗甩掉了。舔舔了舔舔干干的嘴唇，摸了摸包袱里的半块黑面馒头，玉梅哭了。

“这位妹妹，你是外地人吧？你怎么了？”一个胖胖的50来岁的妇人轻拍着玉梅的肩膀，玉梅抽泣着抬起头。

“大姐，你可以给我口水喝吗？”

“好好，来吧，妹子，你这是要去哪啊？”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玉梅，看着玉梅裤子上被狗撕的布条。“被狗咬了？跟我回家吧，我顺便给你拿条裤穿。”

“不用，大姐，我只要口水喝就行。”

跟着妇人来到了一个小院子，院子很整洁。进了屋子，屋子正堂上供着菩萨像，正冒着香烟。妇人把玉梅请到里屋的炕上，用个大大的缸子给玉梅倒了满满一缸子水。

“喝吧，妹子，这家里就我一个人，老伴前几年没了。孩子也成家了。跟我作伴的就是堂上供着的菩萨。妹子你要有什么委屈你就对着菩萨说吧。”

“妹子，这是我的一条裤，你看看你穿的合适不？”玉梅刚放下缸子，妇人就递给了她一条裤子。颜色跟玉梅穿着的差不多。妇人比玉梅矮也胖。

“大姐，你有剪子跟线么？”

刚结婚时，玉梅是村里的裁缝，玉梅做着当年最流行的中山服。谁家里的衣服破了就会去找她。玉梅做衣服挣的钱除去给雨柔交学费，剩下的都被志杰要去了

“吆，妹子，你的手真巧。”经过玉梅的修改后裤子穿在身上就合体多了。

“妹子啊，虽然你没说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苦才出来的。我是信佛的人，你看你手艺也不错。你这年轻轻的要着吃也不是个事，这样我介绍你去我们村的养老院，你去给她们做做饭，缝缝补补吧。钱不多，但是至少不用要饭啊！”

“真的吗?谢谢你大姐.我……”玉梅哭着跪下了.

湘飘若慧

                                   第五章

   时间过的挺快的，转眼玉梅在B市xx山下葫芦村的养老院已经工作两个月了，养老院的老人们都特别喜欢她。好几个老人都竖起拇指说玉梅比亲闺女还亲。除了伺候这些老人外，玉梅还去山上跪拜，求奶奶保佑在家的女儿。每次看到跟雨柔差不多大的孩子，玉梅就觉得难过。好几次噩梦中醒来，玉梅都会彻夜难眠。

“玉梅，外边有人找你。”

“玉梅，跟我回家吧，我保证以后不打你了。”是志杰后边跟着的男人是大弟玉树。志杰拉着玉梅的手边说边拽着往外走。

“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玉梅硬硬的抽出手转身继续要去给老人擦拭身体。

“你个臭娘们。说，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志杰被玉梅的态度给搞疯了。用力的把玉梅拉过来又一次抬起了巴掌。

“你干什么？你忘了你来做什么么？”这时玉树过来了拉开了志杰。转过身来看着姐姐。玉梅眼里含着泪水静静的看着弟弟，姐弟俩就这么看着。

“姐，回家吧，你走这段时间，咱爹都快气死了。姐夫天天去闹，咱爹都气的好几天不吃东西了。”玉梅就这么看着玉树，一动不动的，眼泪顺着眼睛顺着脸颊一点一点的滑落。 “姐，你难道忘了雨柔吗？你知道你走后雨柔过的什么日子么？8岁的雨柔都会摊煎饼了，你知道她那瘦小的身体怎么推磨么？姐，你不为别人你总得为雨柔着想吧。难道你想让雨柔一辈子跟你一样么”玉梅紧紧的捂住嘴巴抽泣起来。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没问你这几天你干嘛来了，你说家里孩子你也不管，我都吃不上饭了，老人你也不管，你说有你这样给人家当媳妇的么？”这时志杰又开骂了。

  

“哎呀，小伙子，你话这么说就不对了。哪个女人愿意舍下孩子背景离乡的出来啊？”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听不下去了。

玉梅一直都在抽泣着，她想起雨柔那天中午校园门口的单薄的身影，想起雨柔曾经跟自己说：“娘，等我大了我一定给你好日子过。”她想起雨柔刚出生时那小小的身体，她想起五岁那年雨柔生病了自己背着她走出好几里地去镇上的医院去看病。她想象着雨柔单薄的身体怎么才能去把那么大桶的煎饼糊子弄上磨眼？玉树说的对，我不能毁了雨柔。想到这里，玉梅擦了擦眼泪。说：“好，我回去。”

  就这样，玉梅又跟着这个骂骂咧咧的男人回家了。

“娘？娘,你去哪了?你是不是不要雨柔了?雨柔好想你.”村头上,玉梅看见雨柔狂奔着冲向自己.这哪里是8岁的雨柔,玉梅摸索着雨柔那红的发硬的手指头.摸着雨柔单薄的衣服.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

  

“娘,来吃我摊的煎饼.”这是一张厚厚的不圆不方没有规则形状的煎饼。玉梅抽泣着撕了一点放在嘴里。“娘，以后雨柔放了学，雨柔给你做饭吃，你不要再走了好么？”

   

“雨柔，我的孩子，对不起。是娘不好。以后娘不走了。娘在家陪着你。”看着雨柔强忍的泪水，玉梅的心碎了，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舒服就把这么小的孩子独自扔在家里。玉梅紧紧的把女儿搂在怀里。亲吻着女儿的头发。“好孩子，妈妈不会走了。雨柔你要好好学习，有了出息出去不要再过娘这样的日子。”

  

“恩，娘，不哭了。哭多了眼睛会疼的。雨柔以后可以帮娘干活了。娘不会那么累了。雨柔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大了给娘最好的生活。”

  

“哭啥哭？哭丧么？还不快点做饭去？上什么学？雨柔小学读完就别上了，一个闺女家上那么多学干嘛？”玉梅看了眼面前自己已经心冷了的丈夫。默默的擦干了眼泪。去院子里抱柴禾。

   

那晚，月亮很圆，雨柔一直自己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里母亲的哭泣声。那压抑的哭泣声如刀割般滑着自己的心。

   

“你装什么装？出去被人家捣鼓够了，回来装什么圣洁？你以前不是上赶着求我吗？”炕上的志杰用巴掌甩着玉梅的身子。一下两下。玉梅不说话，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咬紧了嘴巴。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泪如雨下。。。。。

湘飘若慧

                    第六章

  两年后的一个冬天。那个漆黑的夜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声啼哭声从这个小屋里传了出来。

  

  “雨柔，快去端盆热水来。你娘生了，是个小妹妹。”王婆是村里出了名的接生婆。

  

  “奥。”雨柔走到厨房，把正在火上的茶壶拿下来，倒在盆里。雨柔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小妹妹。10岁的雨柔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稳重。她熟练的把桌上的摸布拿下来垫在盆子的边缘，小心翼翼的端去了里屋

  

  炕上的玉梅脸色发白，旁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粉粉的脸蛋，小嘴抿着，眉头皱着，雨柔趴在炕上看着她。她轻轻的把妹妹的小手拿起来。放在嘴边亲着。

  “玉梅，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在家休息。我回家给你拿几个鸡蛋吃。你说志杰出去这么久也不回来。”王婆给玉梅擦拭完后，站起身来看着炕上虚弱的玉梅说：“雨柔啊，以后你要学着照顾你娘了。还有小妹妹。”说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玉梅虚弱的点了点头，歪过头来看着正在亲妹妹手的雨柔。眼睛红了。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玉梅感觉自己又在造了一次孽。

  

“娘，我会帮您照顾妹妹的。以后我放了学就帮您看妹妹，我要给妹妹最好的。将来我一定要给你和妹妹幸福。”玉梅抬起脸来看着10岁的雨柔。玉梅慢慢的抬起手轻轻的摸着雨柔的脸蛋。笑了。

“娘，我们就叫妹妹雨寒吧？”

“好。雨柔说叫什么就叫什么”玉梅转过头去眼泪轻轻的划过了眼角。志杰已经出去半个月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个男人虽然不只一次的伤了她的心。可是她还是特别希望他能够疼自己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呢。

  

  雨寒出生后，雨柔的姥姥来过几次，带了一些小米，玉梅每次都下上一点点，熬一点点汤给雨寒喝，长时间的营养不良，玉梅的奶水一直不好。有时候雨寒吸不出奶了，就扭着头哇哇大哭。认玉梅怎么哄都无挤于事。

   “一进门就听见家里鬼哭狼嚎的。老子累死了，你坐炕上干啥？生个闺女有啥月子可坐的？还不快点给我做饭吃去？”谭志杰一进门就把包袱一扔坐在了迎门的椅子上，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玉梅。玉梅紧紧的抱着孩子一句话也没说。她从炕上颤巍巍的起来。来到灶前生火。

“这不是有小米么？给我熬熬我喝了。你还有钱买小米啊？真把自己当金贵了啊？”

“不行，这是给雨寒喝的。这是娘拿来的。不能给你喝。”玉梅上去把小米抢下，藏在了身后。“你不是出去挣钱了？你自己用钱买吧。”

“啪”一声，玉梅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小米撒了一地。“我让你管我”

  “啪”又一声，挣扎着起来的玉梅又倒在了地上。“死娘们，生个破闺女就金贵了。”说完，谭志杰气呼呼的摔门走了。

  

  玉梅又一次挣扎着起来。看着在地上粘满了土的小米。不禁失声痛哭。小腹传来的疼痛一阵阵跟刀割似的难受。就这样，在这间矮矮的小屋子里。这个女人一个一个的捡着地上的米粒。痛不欲声。

  一瞬间，孩子的啼哭跟女人的痛哭是那么的让人心疼跟心碎。

湘飘若慧

                              第七章   

   “谭雨柔，到点吃饭了，咱们一起吃吧？”中午的教室里。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

   “奥，你先去吧，我做完这个题就找你去。”雨柔对着同学小丽笑了笑。

  “好吧。”目送着小丽远去的身影。雨柔环绕着教室，知道大家都出去了。她慢慢的从桌洞里拿出一个用布做书包来。从里边拿出了一个咸菜嘎达跟一个有点发霉的煎饼。大口的吃着。是的这是雨柔的饭，小学毕业后，雨柔的爸爸不让雨柔上学了。玉梅为了不让女儿再跟自己一样没文化，给雨柔摊了60多个煎饼悄悄把她送到了镇上的中学。雨柔一直都忘不了，那条山路上，娘说的话。“雨柔，去了学校好好学习，不要跟人家比吃的，穿的喝的，咱没法比，也比不了，你就跟人家比学习。这煎饼你先拿去，娘知道沉，你背着爬山累，但是雨柔没办法，你要不拿这么多，娘怕你回来赶上你爹在家又让你上不成学了。”雨柔永远都记得娘从口袋里掏出的两块钱，那是娘在家给人做鞋换来的，娘用纸包了又用手帕包，又用袋子包。

   教室里的雨柔拼命的咽着发酸发苦的煎饼。她要在同学们回教室之前吃完。是的，娘说不能跟人比，但是12岁的雨柔不想被同学看不起。

  自从那次小米事件，玉梅彻底对谭志杰死心了。她开始努力的靠自己挣钱。自己看着孩子去地里收割，给村里的人做鞋。玉梅的手很巧，只要别人拿来样子她就能想象出这鞋是怎么做的。谭志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管不问。一如既往的打玉梅。特别是知道雨柔去上学了之后。玉梅被志杰抱着脑袋在窗台上猛磕，磕的晕过去好几次。但是玉梅不会再哭了，志杰每打她一次，就越坚定了她要雨柔上学的决心。她心里总想着等雨柔又出息了她就解脱了。想到这些，玉梅就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已经是冬季了。雨柔跟往常一样需要翻过一座山到学校。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下的好大。雨柔又一次背着娘给做的饭走在山路上，到处都是厚厚的雪，路上雨柔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到了学校后，鞋子都冻得成了冰块。

  “谭雨柔，你怎么冻成这样了？快点把鞋子脱下来暖和暖和吧？你怎么不在你们村的学校上学呢？跑这么远的路受这些罪干啥？”正打开宿舍门往外走的小丽看到冻得发抖的雨柔。说

  雨柔笑了笑，雨柔的脸冻得通红，连笑容都显得很僵硬。把包着饭的包袱放下。雨柔搓着已经麻木了的手坐在了宿舍的炉子旁边。“小丽，你先去上课吧。我暖和暖和就去了。”脚麻木了，雨柔不知道自己的脚在哪里。除了脚上穿的棉鞋没有第二双。脱下鞋子后，发现袜子跟脚面冻住了。她咬着牙脱下来的时候，发现脚面破了好大一块。雨柔轻轻的抽泣着，咬着牙把袜子跟鞋子放在炉子上。从同样挂满冰冰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煎饼撕碎了放在搪瓷缸子里，倒了热水。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昏暗的灯光下，雨柔坐在宿舍的床上。打开书本，埋头看了起来。整个宿舍里，除了炉子上那双冰冻的鞋子滴水的声音之外，一切都显得特别寂静。

  

  翻开英语课本，雨柔读着：Sorry can not solve what, only the strong can change their。意思就是：难过不能解决什么，唯有坚强才能改变自己

            

湘飘若慧

张玉国 发表于 2017-8-14 21:41
女人活着真不易，小说写得很给力。

谢谢张老师

湘飘若慧

第八章

   C市的傍晚，四五个男人从一个大货车上下来。来到了一个小旅馆，这家旅馆的老板娘是一个胖胖的女人，涂脂抹粉红红的嘴唇就跟吃了鸡血似的。圆圆胖胖的脸带着两只大大的耳环，整个人看上去显的特别臃肿。

   吆，哥几个又过来了？房子还是原来那价，你们去就行。”

  “妹子想我没有？哥可想你了。”最后一个瘦瘦的男人站下了，伸手揽过胖胖的女人，把满是烟味的嘴巴凑在了老板娘的脸上。

“谭哥啊？这次给妹子带来的什么好东西啊？”女人回身搂着男人。乍一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妈妈抱着一个孩子那么滑稽。

  “诺，这可是金货。”男人说着拿出一个黄黄的指环。

  

  女人拿一把夺过来放在嘴边用牙咬了咬，看着指环上的牙印，嘿嘿的笑着：“还真是金的，谭哥，你从哪里弄的？发财了？”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整个身子都贴在男人的身上，双手开始抚摸男人的胸膛。

  

  “甭管我从哪里弄的，只要宝贝喜欢就行。”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试图抱住女人。嘴巴努力的亲着女人的脖子。双手开始不住的摸索着。

  

   C市的夜晚，很静，在这个小小的旅馆里的一个小小的房间里，上演着人世间最丑恶的苟合。

  

  “不好意思，这位大姐，你交的住院费已经不多了。您得赶快缴费，要不孩子我们没法治疗了。”

  

“好，我回家凑钱去。求求你们不要放弃我的孩子。”女人跪在了地上。

   

   病床有个3岁的孩子，一直发着高烧，打上针烧就退了，不打针烧就高了。地上的女人衣衫不整的抽泣着，

  

  “大姐，你别这样，你赶快回去凑钱吧，我们先给孩子用上药。”

   

    女人抽泣着起身，来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不肯睁眼的孩子，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用手轻轻的摸着孩子的脸蛋说：“雨寒，你一定要坚持住，妈妈回家给你凑钱去。妈妈家里还有宝贝，妈妈去拿它换钱来给你治病。雨寒，你一定要等着娘回来。”

  

  “大姐，你去吧，孩子我给你看着。放心吧。”说话的是对床的妇人

  

  “好，谢谢你啊。”女人转身拿起床上的布包走了

  山村的小矮屋里，玉梅打开床头柜搬出一对精致的梳头匣，这是结婚时候玉梅娘陪送的，红红的油漆小木盒上画着一对黄色的喜鹊，玉梅一直没有舍得动过，这是她的宝贝，是她做闺女时候在家相中的宝贝，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抚摸着盒子的顶部，盒子的背部，可是当她的手碰到锁的时候，迅速的惊呆了。盒子上的小锁坏掉了。她快速的打开盒子。盒子里边是空的，只有一块红红的手帕在里边，平铺着。玉梅疯了般的把盒子倒过来猛烈的拍着，可是还是没有。

“我的金指环呢？我明明记得我放在这里边了，怎么没有了？”玉梅着急的自言自语着。那么一瞬间玉梅眼中闪过一个身影。

一霎那之间就这么颓然之间，玉梅抱着盒子缓缓的坐在了地上。慢慢的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盒子也歪在了玉梅的脸边，红红的盒子上那对黄黄的喜鹊开始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