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歌

木一

        生活中喜欢幻想类影片和小说的人，很容易分辨：带点天真，喜欢幻想、有长不大的心理，在幻想的世界里驰骋，消磨在现实中所有的不如意和挫败，放松心情，释放本性。假如说童话是孩子的天堂，那么玄幻就是成人的童话。

  今天，我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写的一篇关于科幻小说的随笔，他历数所看过的欧美科幻大片，以中国没有科幻巨著而叹息扼腕，并把期望寄托于《三体》的作者刘慈欣。还有人附上评论：中国科幻不景气是国人整体缺乏活力缺乏想象力的表现。

  中国人不是缺乏想象力和活力，中国数以万计的穿越玄幻小说可以证明这一点，其中不乏文字内容都上乘的作品。

  阿莫西夫的《银河帝国》系列，是人类科幻小说的一座珠穆朗玛，至今仍无人能逾越。中国缺乏出现这样的巨著的土壤吗？中国人的逻辑思维和想象力是世界上公认最出色的，从古到今来，出现了多少科学发明，多少文学巨作……我们的思想家、文学家、科学家如孔子、孟子、屈原、张衡、毕昇、祖冲之等等，巨擘无数，繁星耀眼，华夏民族因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有谁敢说：中国人的智力不足以撑起一部科幻巨著？

  《三体》的出现，让科幻小说的拥趸者如释重负，粉丝团高嚣着，把《三体》同《银河帝国》相媲美，实际上，《银河帝国》系列诞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到现在50多年过去了，其中当时看来的很多幻想在今天都变成了现实，它的艺术价值依然被人们所津津乐道，作品魅力经久不衰。虽然作者已不在，但是其思想却流传下来，这就是一部经典巨著的体现。那么《三体》呢，要检验它对人们思想、生活的影响，恐怕要等到几十年、或者是百年以后。

  现在比较还太早了些。

  时间是验证一部优秀作品最好的评判，从来都是。

  科幻片是需要广博的学识和最基本的科学常识作为基础的，我难以想象，缺乏科学常识的科幻是多么的贫瘠可笑，就像我们的童话和神话，它也需要建立在现实生活的土壤上。

  什么东西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而存在，哪怕它就是天方夜谭，就是一部童话。

  下午，搜索了一部魔幻电影来看。——《他是龙》，是一部俄罗斯影片。

   龙本是华夏民族的象征，是吉祥的，是能呼风唤雨的，但是在西方，它却被形容成邪恶的野兽。

   一只长着巨翅的，有火红的眼睛，庞大的身躯，披着坚硬的鳞甲，能喷出火焰，飞行处，风云雷动，天地为之变色的怪物。这部电影，就展现了这么一个怪物，出于恐惧，和约定俗成的契约，人族要把他们美丽的少女献祭送给龙。

   但是，有一个勇士，为了他心爱的姑娘，违背了这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他找到龙住的岛屿，杀死了它。

   从此没有了对龙的献祭，人们讴歌着斗龙士的英勇无畏，传颂着这个故事。

   多年后，出于对英雄家族的仰慕，公爵为自己的小女儿选择了英雄的孙子做丈夫。

   这一天，小公主出嫁日，婚礼依然因循了献祭龙族那时的风俗，美丽的姑娘身着镶华饰的白衣躺在小小的柩船上，不同的是，系着船的绳索的一端却握在新郎的手中，新郎缓缓的拉动绳子，对幸福充满憧憬的新娘眼睛莹亮，心情忐忑激动，四周围观的祝福者一起合唱起《龙之歌》，“时间如湍急流水，谁也无法从中脱身，待嫁的姑娘等待着丈夫，如同等待死亡的时刻……带她去，带她去，飞来吧，降临吧。”

   这时，雪花飞扬，黑云突涌，狂风大作，一只双翼龙出现了，它抓起新娘飞走了。

   姑娘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洞底，龙把她抓来放在了山洞里。崎岖的怪石，难以攀爬上去，她身上被龙爪抓伤，恐惧、饥饿，孤独攫住了她。

   这时候她看到一只小小的类似于獾的怪兽，眼睛发着幽幽的红光，爪子尖利，对她张嘴露出利牙，危难之际，她听到一个温和的男声指点，在洞口的罅隙里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颇具异域风情的脸。

   她为他起名“阿尔曼”，也认识了他的小兽。

   她料不到的是“阿尔曼”就是那条龙，是龙的人形，一条人形时善良敦厚绝无任何攻击力的龙，在恢复“龙”形时却有暴戾的性子，能喷出巨大的火焰。

   人形的“阿尔曼”竭力的控制着体内“龙”的蠢蠢欲动，为了救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姑娘不惜化形摔伤了自己，在海水中浸泡昏迷，眼看就要被海浪冲走，姑娘却起了怜悯之心…….从此，开始了人龙共处的新篇章。

   “阿尔曼”的来历辛酸而又无奈。作为“人和龙”的产物，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他的生命里有着龙的血腥和暴虐，同时也有着人的善良和敏锐。龙是浴血重生的，他出生时就亲眼目睹母亲被烧死，自己从火焰中被取出来，他从小跟着作为龙的父亲长大，他不想做龙，只想做人，在成龙时他选择了不化龙，他的父亲没有强制他，因为是否化龙取决于每个人龙的意愿。然而，那天，他亲眼目睹了父亲被上岛的斗龙士杀死，他愤怒、悲伤、恐惧，于是向下一跃，他还是成为了一条龙，祖先的记忆纷至杳来，他更加痛苦不堪，原来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是把人类的新娘杀死，留下雄性的龙的后代。此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和体内的龙做着抗争，小岛上都是他祖先的尸骸、牙齿化成的礁石，还有洞穴、悬崖，也有穿不透重重迷雾触礁漂流过来的人类的小船、货物。

   他压制着龙的暴虐，以为就这样可以度过一生。

   然而，这一天的《龙之歌》却又唤醒了他龙的记忆。抑制不住的龙的血脉沸腾，他一飞冲天，按照祖祖辈辈龙的仪式，带来了人类的姑娘。

   这个姑娘给他带来的生活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她教会他唱人类的歌曲《摇篮曲》，他发觉这曲子能给他带来无限的安宁，能控制龙的暴躁情绪。她教他学会人类的生活，布置房间，穿衣饮食，她教他人类的语言和礼仪。但是女孩在心底里对龙依然有着深深地恐惧和警惕，或者她在与他沟通的同时就在计划着离开，准备饮水、食物、观测水流、环境，相处的同时也是为了利用，龙人虽然单纯，对于闯入生活的姑娘也产生了难以抵挡的爱意…..他已然看出来姑娘的企图，并越发抑制不住龙的躁动，一飞冲天的欲望强烈，然而，他还是放她离开了。

   其实，看到这里，已然明白，龙族与人族的结合基于龙族血脉的限制，血腥的形式是繁衍的需要，他们杀死姑娘，都是为了浴火重生的目的，其本意并非出自恶，而是出自兽的本能。

   一代代的繁衍，人龙的结合下，人的本能越来越占居上风，所以阿尔曼的父亲才会被人杀死，以龙的能量，任何人类都不足以是他的对手，或许他不过是想要唤醒自己儿子体内的龙的血性，或许他也厌倦了以杀戮换来的重生。因而，也才有阿尔曼对自己近乎自虐的放逐。其实，人类的本性就有两面，身体里一面住着天使，一面住着恶魔，天使做主导的时候，便在无时无刻不在约束身体的恶性恶习，比如：贪婪、残暴、自私、自利、嗜欲、懒惰等等。

   或者，我们也可以从遗传学的角度分析，人类的天性和记忆都是可以遗传的，虽然，随着肉体的消亡，作为载体的介质消亡了，灵魂从此没了依托，应当也必然消散，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可以随着血脉的延续而延续的，即便是一张白纸的婴儿，他的内心天然有着恐惧、悲哀、欢乐的情绪，他生来会哭、会笑、会吃、会在母体中游弋。这仅仅只是动物的本能吗?

   再回到影片中来，姑娘回到了家，跟着她的未婚夫回来的，人们又把伊戈尔当成了英雄，实际上英雄的后代却不一定就是英雄，也可能是个懦夫。女孩再一次出嫁时，父亲对她说：一定要听从内心的声音，要和你爱的人在一起。

   龙人孤独的留在小岛上，守着对米拉的思念过日子，虽然他们相处的时日短暂，虽然他一直离群索居，从没有在人类社会生存过，而他单纯的心却已无师自通悟出了爱的真谛，人类的剪纸皮影戏是影片叙事的线路，龙人举在手中，他淡淡的叙述着整个故事发展的历程，宛如一个旁观者，此时，他却情深款款，美丽磁性的俄语展现了迷人的魅力，男音低低喁语，寄托着对爱人的思念，对人类生活的向往，最后，他站在悬崖上，望着漫漫无垠的大海，也许想要结束这枯寂无涯的生命，往下坠的瞬间，海水清蓝，年轻的龙人肌肉立体，宛如一座希腊健美的神像雕塑，他说：永别了，米拉，只要你幸福……

   这时，女孩正在继续上次被打断的婚礼，白色婚纱，祝福的姐姐和父亲，围观的热忱群众，她突然福至心灵，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所爱，大声唱起来召唤的《龙之歌》……

   故事的最后，当然是最俗套却也最让人欣慰的结局：公主和他的龙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人们最关心的问题“浴火重生”也有了后续，龙族已经打破了千百年来的魔咒，出生了龙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安琪儿似的四、五岁baby，自幔帐里伸出头来问成熟自信的父亲：“papa，我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切也许唯有爱，唯有跨族的禁忌之爱才能做到。

   蓝天、城堡、港湾、英俊的王子、美丽的公主，小怪兽、安琪儿、公主的姐姐，父亲，作为配角的英雄的不肖孙子，还有斗龙 的勇士，海浪等等等等，这些魔幻的画面，美轮美奂，分明就是一个成人的童话，故事纵然俗套却仍动人，它的的确确感动了我这个已不惑之年的成年人。

   最难忘却的，却是她对着那只原本惧怕无比的巨龙所说出的爱的誓言：不管你是龙，还是人，我都爱你。

   也许这才是他最感动的，从此再也不必纠结于龙的身份，肯面对自己庞大可怕的力量。

   纵然人皆避之，尽管不被祝福，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我爱你。

    在爱的世界里，本不分贵贱，没有善恶，亦没有美丑，也许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回到开头对玄幻的解析，和此时此刻的顿悟：好的作品，无论是玄幻题材还是现实题材，它都必须有唤醒人类内心深处潜藏着的那条龙的力量——就像《龙之歌》。

                                                                                                                               2017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