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园忆旧之新城故事九（摘）

桓台作协

    （以下卷八）
    1（八）朱敉人，历城诸生。喜结纳名流。师事刘寄庵、张汉渡。少受业于新城王余人，余人殁，家贫无嗣，为子娶其女孙，刻余人文稿行世，可谓不忘师恩矣。余人子宸芳，少慧能文，早卒。敉人附刻余人集后，为之序云：“譬之绘事，香不可绘，衬以画帘之掩映，蛱蝶之本飘飏，而香见矣。风不可绘，烘以草树之偃仰，水波之回漩，而风见矣。”是语深得诗文三昧。敉人刻有诗集，虽边幅稍狭，而清雅宜人，尝以一册见赠，未携来川，无从录也。
    2（二三）名妓月宾尝往来渔洋山人家。一妓自言月宾孙女，渔洋赠扇尚存。上画临水草亭，傍倚二柳，题“庚辰三月道冲写”，左侧行书一诗云：“烟缕濛濛蘸水清，纤腰相对斗娉婷。樽前试问香山老，柳宿新添几个星。”不著名字，小印模糊。晓岚宗伯以为诗格风流，似新城宗派，特以渔洋卒于辛卯，庚辰则系前一岁。不闻有老友香山，诗意又非自指，疑他少年代题。
    按：渔洋书法非所长，欹斜如文上骑马，若素见其墨迹，真伪可不辨而明矣。
  录者按：王渔洋故居内有牡丹祠，“牡丹”为谁？莫衷一是。或云王渔洋罢官回籍时尚为太子之胤礽所赠女。至此又有此说，王渔洋回籍时有女子相伴，似不为虚。而徐承诩所著《王渔洋传奇》亦有“月宾”之说，为朝中为官时好友所托。以此观之，牡丹祠传说，必不为空穴来风。
    3、（四一）新城人倪晤阳，目双瞽，好为诗，孟柳谷、石子真、何平子诸诗人皆乐与谈。善增删卜易，以此奔赴衣食。东抚某公尝招致于署，献上下平韵诗三十首，每篇以“人道中丞好”为起句，大抵庚词耳。游京师，为矩公卜验，名遂噪。日伺候公卿之门，傲然自得。见人喜自诵其诗，亦多佳句。登岱诗云：“但觉自来天地外，不知山在有无中。”妙且瞽目人，惊策不易得也。
    4（四七）渔洋晚年，不作长篇，少年英锐之气老至则敛，亦随气血为盛衰也。然小诗弥饶风趣。咏牵牛花云：“云蓝舒小袖，错认是黄姑。”又云：“从来名士皆好饮，未有佳人不读书。”又似翩翩少年之作。此诗不载《蚕尾集》《精华录》，刻《古夫于亭诗》中。
    5（五一）渔洋为扬州司李，费此度密适寓居，先生见其古诗，以为绝伦，尤爱其近体“白马岩中出，黄牛屋上耕”；“鸟声下杨柳，人语出菰蒲”；“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等句。此度后就山东提督将军柯公永榛之罘。子锡璜，字滋衡，尤豪于诗，如百战健儿，横不可当，著有《掣鲸集》。遨游山左，登之罘，望海痛哭，投其集于洪涛，欲索知己于龙宫也。其佳句甚多，如：“海风吹冷尧时月，江水流残夏后春”，“鸟飞夜月思名将，蝶化春衣痛美人”，“白草白沙埋白骨，黄云黄叶满黄河”。使渔洋见之，必以为此度之狮儿凤毛矣。此度，四川新繁人。
    6（五六）历下大明湖，有天心亭、水面亭。明尚书铁公鼎石，却燕兵，设?于二亭，犒问辛苦，叙述贵(上带广旁)歌激发忠义。人知王尚书阮亭少时于水面亭作《秋柳诗》为雅话，不知铁公此举更足动流连凭吊也。今亭久圮，荒烟白露，一望凄然。
    7（七九）闫百诗若琥，与吾东渔洋、秋谷两先生交善。为渔洋辨其诗平仄不误，秋谷《八哀诗》引闫为知己，百诗作《四书释地》，有功学者，中有云：“管仲谓南至穆陵，北至无棣。穆陵在沂水，无棣在庆云，相去六百里，为夸大之词。”善因庆云有无棣故城耳。第穆陵关在临朐，不在沂水，（至青州仅百余里）百诗不援近者，而引沂水，不几有心周内乎？管仲指地而言，不必指城。城安知非隋所立？按：海丰，齐无棣邑。
    8（八二）孙文定公作《山蚕说》，渔洋先生广其意作《山蚕词》云：“清溪槲叶始濛濛，树底春蚕叶叶通。曾说蚕丛蜀道险，谁知齐道亦蚕丛。”“那问蚕奁更火箱，春山到处是蚕房。槲林正绿椒园碧，闲却猗猗陌上桑。”“春（）秋丝各自谙，一年三熟胜江南。枯蚕成后寒蚕续，不道吴王八（）蚕。”《蚕说》：食槲名槲，食椿名椿，信椒名椒。（）如蚕名，嫌如（）名。“尺五竿头络绝丝，龙梭玉镊动妍姿。红闺小女生来惯，中妇流黄定未知。”按：《蚕说》云：野蚕成（），昔人谓之上瑞，乃今东齐在在有之，疆山偏从，一望蚕丛。有程君者，任黔中正安州，教民养山蚕，民食其答题卡，旁及他郡，立庙祀之。道光十八年，其子经地，父老留之，争致厚赆。尝作诗美之，谨录以记：“（）黄久无闻，斯民日憔悴。邑宰非循良，唐虞何由致？吾乡有程君，庙令在黔地。程君有何功？为令能兴利。山木号青冈，（蜀中俗称）弥望叶苍翠。居民伐作薪，黄落辄委弃。君谓可养蚕，遗法胡不试？择树布其种，食叶无烦馁。收网教以方，缫丝制以器。官不惮勤劳，吏不嫌琐细。比户业渐丰，子孙以世继。儿童颂侯德，父老皆垂涕。去岁君男来，赠金五千计。廉吏岂难为？祇贵留遗惠。何地无利兴，大惠原不费。程君位虽卑，斯谓不旷位。青史纵无传，口碑自详备。书此当箴铭，夙夜厉厥志。”（程君，未详何县人，亦未悉其姓名。青冈木，吾淄谓橡子树，其叶未闻可伺蚕，或俗称异名，故如以备考）
    9（一一一）齐城风有故台，有营丘，有故景王祠，即朱虚侯庙。《晋起居注》云：齐有大蛇，长三百步，负小蛇，长百余步，迳于市中，市人悉观，自北门所入处也。北门外东北门二百步，有齐相晏婴冢宅。《左传》：“晏子之宅近市，景公欲易之，而婴弗更，为诫曰：”吾生则近市，列岂易志？“乃葬故宅。后人名之曰“清节里”。土人讹“晏婴冢”为“鸳鸯冢”。俗传邻墓之人借器具，先告于冢。明日于冢得之，用毕，复置故处。有借而不还者，遂不复借。此必讹言；否则，或狐魅所为耳。
         录者注：此事与吾乡黑脸固村一带“辕固冢上借东西”传闻类似。
    10（一一五）东坡居士在胶西葺旧台新之，子由在济南作赋，名之蝞“超然”，东坡作记。按：胶西宋必密州，密州今诸城也。台在北城上，记中所云常山，在县西南五十里，马耳山亦相近。滩水在县东北五十里，皆在境内，故信仰瞻眺可及。尝见一诗云：“梁园金谷已成灰，此地锋存苏子台。拾级直从云里上，看山恨未雪中来。苔浸古碣虫书断，草覆空阶鸟篆堆。咫尺繁嚣成世外，红尘迥不到城隈。”
    录者注：超然台，诸城有超然台管理处，亦举办有《超然台》期刊，彼处每期均寄于吾。阅此方知“超然台”之因由。
    11（一二九）罗酒出德州，以罗氏善酿得名，而造者非止一家。田山蘁云：“酒色白清，香味鲜洁。酒熟时，互相延客，或馈京师，京师亦有仿为之者。”渔洋诗云：“玉井莲花作酒材，露珠盈斛（）新醅。清冷错著康王水，风味还宜叔夜杯。”山蘁诗言造曲法甚详：“酿酒先制曲，如谷之初种。白堕传方法，牟麦独可用。揉以蘁杏汁，包犹菰叶糉。曲饼十字裂，月令三伏仲。昼曝亭午炎，夜滋花露重。赤脚长须徒，不犭爰狙众。竹稆桤木盆，朝暮相搬弄。”